“动作快,保罗,警卫过来了。”
精英间谍们完全没发现不速之客以及幽幽发亮的电脑屏幕,安妮失魂落魄,浑然不顾耳边传来的乡音。
她眼球充血,痴痴望着最后那页报告。
小学老师忽然读不懂法文了,指尖掐着那些字母,一个词一个词,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地读。
“……不断将自身的伤转移到自己身上……伤势并未重叠……凭空消失的伤反哺加强异能……”
“怎么了,保罗?实验试作品.甲二五八号,就是这孩子没错,你在犹豫什么?”
“……超过身体阈值……实验体死亡……克隆……改变异能输出方向……”
“我知道。”
“死亡……”
瞧瞧这个瘫坐在地,看看那个沉默不语,神明愈发摸不着头脑。人类的心思真是难懂,如果老师在这里就好啦。女讲师不在,祂努力理解,祂理解不能,祂沮丧甩尾,惊起一串魔力泡泡。
“喀啦!”
玻璃碎裂,金发青年温柔抱起赭发男孩。抱货物,抱武器,抱重要文件,暗杀王都相当擅长,可抱弟弟还是头一回,他的动作难免略显笨拙,就好像……好像那个男人休战回来,在车站第一次抱住阿蒂尔的模样。
魔鬼一定要把自己转过来看这一幕的原因,安妮无暇思索。她盯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侧脸,选择直接颤颤巍巍发问:“那个金头发的人是谁?”
“他也是阿蒂尔.兰波。”这下能高兴了吧,一个半阿蒂尔耶,超额完成任务,交易成功在望,人鱼快活地说,“一个从身体到灵魂,都是阿蒂尔的兰波。”
魏尔伦死死掐住手心,刻意别过头去不看那个形容狼狈的妇人,但偏偏控制不住疯狂猜测她会说什么,对宝贝儿子的拙劣复制体说什么。
她说:“你、您没有完成约定,我想找的,是我生的那个阿蒂尔。”
果然……我在期待什么?青年安静垂眸。
美丽到非人的生物耐心十足,温声答复:“是您没有预先排除克隆改造体的存在,给我造成了干扰。当然,满足您的需求才能满足我的需要,我明白,我们这就前往牧神的基地。”
两个青年带着孩子各怀心神匆匆离去的背影与整个空间一同碎裂,碎片消散,他们来到法国西部森林深处的遗迹。
牧神曾费尽心力将秘密实验室伪装成废弃酒厂的酒窖,庆贺吧,现在他不需要伪装了。任谁来看,侥幸残存的半个废墟沐浴朝阳,河流环绕,灌木扎根蓬勃生长,彻彻底底沦为人类弃绝之地。
我在期待什么……
魔鬼体贴地牵着她,引她踩着凸起的石块钢筋,缓步下到狗熊霸占的巢穴。
暖冬时节,熊抖抖耳朵,咂咂嘴嫌弃一秒外面喧闹的雀鸟,仗着自己是本地食物链顶端含混骂了一声,继续鼾声大作。狗熊很聪明,一眼挑中废弃实验室最舒适的位置,一张废弃小床。
我在,期待什么。
安妮踉跄扑倒,摸索着,找到床腿常年固定束缚带留下的痕迹,资料里的阿蒂尔就时常躺在这张床上。魏尔伦惆怅低头撸熊,这么多年过去,深恶痛绝的地方意外住进一只毛茸茸还是免不了想想都厌烦,可也挺痛快,牧神的基业全便宜了他仰仗异能强大头脑精明从未正眼瞧过的畜生邻居。
神明是来找孩子的,世界线指引祂降临此处,便不会仅仅给祂一张小床。
保罗知道日本基地在横滨大爆炸黑焰湮灭之前,就决定秘密保存中也基因提供者的尸体以待来日。他穿越到这个世界,愿意突破重围救出那个孩子,将尸身火化送回父母准备的坟冢,难道会对牧神或者法国政府怀有任何天真美好的希望,放着真正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人不管吗?
不会。
牧神确实狡猾异常,法国政府的专业团队前来扫尾,没能找到最具价值的原初实验体,只能打报告认为一定概率是黑之十二大肆破坏的时候连同实验室一并粉碎了。之后也有收到风的团队摸进来寻找法国间谍部门遗漏的资料,多番刮地皮下来一无所获,就算骨头还在,又有谁能找到呢?
保罗能,这世上唯他一人能够找到。
谁会防备自己亲手打造的刀啊?而这把恨不能将创造者挫骨扬灰的刀,自从惊觉这群疯狗(对不起)披着人皮的魔鬼有可能把死人骨头放回嘴里细细吮吸品味,保罗便强忍恶心,耗费十年复盘推演法国政府以及该死的牧神分别会把尸骨藏到哪里。
没穿越便杀光人救遗体,穿越就把这边的尸身挖出来送回故乡,保罗是这么打算的。
法国政府那边异能者众,他优先探索牧神的基地,结果还真找到了那孩子。然而纵使保罗时常惋惜牧神死得太轻松,现在也懊悔不已,因为这个狡诈的鬼东西居然用生物信息锁死了装尸体的培养罐!牧神不亲临,陌生人敢强拆,装置检测到丝毫震动或者异能,就敢立马启动自毁程序让遗体溶解得骨灰都不剩!
彩画集供保罗驱使,理论可以模拟亲友操控死者的能力。孩子自己没法从里面解开机关,那牧神的尸体在哪儿?
上半身魏尔伦暴走扬了,不知道化作哪片草叶的养料;下半身法国政府扬了,牧神有用的是脑子,异能都是其次,不让他灰飞烟灭,怎能叫敌对势力好好掂量掂量站到法国对面的下场?
尸骨是那个孩子最后一点真切拥有过的东西,投鼠忌器,保罗不得不重新封死房间防备其他人贸然夺取。后来他知晓阿尔哥哥是神明,自己没法留下见到祂,斟酌再三预备等魏尔伦情绪稳定点不会发癫再私下告知,等神明回来务必拜托对方解脱那个孩子,至少,不要让他待在夺走他美好未来的地方。
魏尔伦已经知道了。
牧神开发的独特培养液无色透明,利用机关打开看似苟延残喘实则顽固的墙壁,可以清晰看到罐子里飘着一个小小的金发男孩。
十岁左右的孩子双眼紧闭,身上就穿着一件实验用合成树脂外衣,实验末期的癫狂害他骨瘦如柴,双脚脚腕被银白色的枷锁固定在水底,全身上下连接多根输液管和数据线。
“阿蒂尔……”
锈刃咣当落地,世界在耳边哀泣,母亲如同梦呓。
她的孩子看起来像是睡着了,但表情十分僵硬,似乎马上就要出现裂纹。
人鱼好心极了,问道:“女士,需要我帮您取出这个孩子吗?”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