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更
……
奈何朱老爷和朱立诚都不同意。
朱太太便对舒凝霜百般地刁难,想让她主动提出退婚。
尝遍了人情冷暖,舒凝霜有心撕毁婚书毅然离去,又舍不得朱立诚待自己的一片真情,接到他从京城偷偷让人捎给自己的玉钗和要自己耐心等待的书信,她最终把所有委屈都忍了下来。
谁知,她这面千般忍让,那朱太太却变本加厉。
朱立诚的才华在金鼎县首屈一指,都认定他这次秋闱一定会瞻宫折桂,得知朱夫人有悔婚之意,媒人立即踏破了朱家门槛。
哪怕能以平妻的身份嫁入朱家也好。
就算舒凝霜是正妻,可不受婆婆待见,她也翻不出什么大浪来,而自己这个有婆婆撑腰的平妻绝对能稳稳地压在她头上!
见到连邻县首富李荏良都想把如花似月的嫡女嫁给自己儿子做平妻,朱太太是真活了心。
奈何这舒凝霜外表柔弱,对朱太太也是处处忍让,可骨子里却是个不屈的。
为了朱立诚,她什么都可以忍。
只平妻这一项坚决不能忍,这是底线!
她带了丫鬟直接冲进朱太太正议亲的正堂,当着媒人的面义正言辞地表明自己的立场。
她,坚决不同意朱立诚娶平妻。
楚国的风俗,娶平妻必须要经过正妻的允许。
若能和李家联姻,强强联合,立即就会给朱家带来无法估量的好处,倘若朱立诚再能一举得中,好一好,朱家甚至能一跃超过杨家,成为中州府首屈一指的世家大户!
这样巨大的好处,就被这个满身晦气很可能给自己儿子带来灭顶之灾的罪臣之女一句话就给毁了。
朱太太如何不气。
软的不行,她便生出了杀意。
暗中勾结了李家人,趁舒凝霜去庙里上香为父母祈平安。直接买通地痞绑了她卖到了中州府。
身馅妓院,沦落风尘,本已经绝望了,准备一死了之的她。竟意外遇到了请客户去吃花酒的沈怀瑜。
沈怀瑜和朱立诚有换帖之交,当年来金鼎县行商也多受她父亲舒大人照顾,见她落难,沈怀瑜自然全力搭救。
这才发生了前面说的和青帮抢清官的事情。
不是他看中了舒凝霜。
他全是仗义疏财,看在她父亲和朱立诚的面上出手救她。
而那个和沈怀瑜抢她的人。不过是青帮一个不起眼的小头目,财力怎能比过背后傅万年、生意如日中天的沈怀瑜。
最后自然是被沈怀瑜得了手。
花重金为自己赎了身,又担心把自己送回朱家再遭到不测,沈怀瑜亲自将她送到谨华书院,让苏道认了她做义女……而沈怀瑜却因此在去往南州谈生意路过双子河时不幸遭遇青帮围剿,命断双子河……
说道最后,舒凝霜早已泣不成声。【ㄨ】
“得知恩公因我遇难,我当时就要冲出来为他洗脱冤情的……”她泪眼婆娑地看着赵青,“人已经死了,却还要背着这样跟人抢妓子的骂名。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她剧烈地喘息着,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
“是义父令人看着我,不许我去!他说,人已经死了,我再做什么也于事无补,反倒是一旦把我曾被买入勾栏院的事情捅出来,我一辈子的清白都被毁了,相公也会因此坠了名声。我只有好好地活着,以后好好报答恩公的遗孀,才算对得起恩公的拳拳相救之心……后来得知沈家已经花重金将这件事情彻底压下来,我才绝了这份心思。听从义父的话生生地把这段不堪的往事烂在心里……”
原来是这样。
赵青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只是呆呆地看着舒凝霜。
“若不因为我,三爷就不会死,沈家也不会败落……若不是因为我,以妹妹如此的聪慧机智,和三爷正是一对人人羡慕的神仙眷侣……若不是因为我。妹妹也不会……”
妹妹也不会被人骂成风.流荡.妇!
嘴唇嗫嚅,舒凝霜到底没有说出那四个不堪的字眼。
“妹妹也不会沦落到如此境地,那天在上河集看到妹妹竟然,竟然亲自在街头贩桃……我心如刀剜,想冲过去见妹妹,又怕妹妹一旦知道了此事会恨我,不肯见我……”说着,她起身又要跪下去。
被赵青一把拦住。
“姐姐这是何苦?”
“该说的我都说了,我欠三爷一条命……欠妹妹一个夫君,欠福哥儿一个亲爹,这些都是我欠妹妹的,妹妹若恨……要打要罚妹妹只管开口……我一力认命。”
她恨吗?
看着泪眼婆娑的舒凝霜,赵青有些迷惑。
这么多年,一个人带着孩子,一个人在苦难中挣扎,若说没有恨,没有怨,那是骗人。
只是,她该恨这个女子吗?
的确,若不是他,沈怀瑜就不会死,她也不会年纪轻轻地就守了寡。
可是,若沈怀瑜不死,当年那个叫方雪莹的人会投河自尽吗?
若怀了身孕的方雪莹如愿嫁给沈怀瑜。
她赵青还有机会重生在她身上吗?
这是个无解的死循环!
赵青心里乱糟糟的。
两个人就那么面对面坐着,沉默着。
屋里异样的沉寂。
楼下传来一阵蹬蹬蹬的脚步声。
“三奶奶,三奶奶……”远远地,周嫂那凄厉惶恐的声音就透过厚重的门板传进来。
“怎么了?”赵青和朱夫人双双站起来。
周嫂和鹦哥已跟头把式地冲到门口,“二少爷,二少爷被人劫走了。”
“什么!”
赵青直惊的魂飞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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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一嘈杂声惊醒,福哥儿睁开眼。
“这是哪?”他眨着黑白分明的大眼下好奇地看向四处。
对面墙角堆放了几捆枯干的柴禾,顺着柴禾向上,落入眼帘的便是挂满了蜘蛛网的黄土墙壁和露着一根根黑乎乎梁脊的屋顶,福哥儿更加困惑。
他眨眨眼。
这到底是哪里?
周嫂呢?
鹦哥姐姐呢?
小手被什么划了一下,福哥儿一低头,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堆枯黄的稻草上。
我怎么会在这里?
娘亲呢?
心里莫名其妙,可从小就淘惯了,和小朋友们藏猫猫时也常躲到一些阴冷黑暗的地方,对此,福哥儿一点也没害怕。
他顺手捡起一根枝条,把地上一条正往稻草上爬的毛毛虫挑起来,拿到近前,正要仔细看,身子忽然一顿。
一双石青色千层底软布鞋正悄无声息地站在不远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