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指挥小二添菜添饭,苗汉青老朋友似的不用赵青邀请就坐到了对面。
对于他的超级热情,赵青早已见怪不怪。
有一达无一达跟他聊起石州各家水果商行的东家及经营情况。
知道赵青对这些感兴趣,苗汉青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甚至连哪个果行的东家纳了几房小妾,养了几个外室,哪个东家是出了名的惧内都描述的有声有色。
这种大车店似的客栈一向鱼龙混杂,身为客栈掌柜,最不缺的就是这种八卦。
正口若悬河地说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穿了件草绿色宝象花锦缎褙子的妇人脸色阴沉地走过来。
声音戛然而止,苗汉青蹬着那妇人看了足足几息,才腾地站起来,匆匆和赵青说了声,“我有点事情,失陪了。”抬脚迎了上去。
正梳理这些二级水果商信息,赵青没注意苗汉青的异常。
夏竹却十分好奇。
瞧见苗汉青和那妇人正在对面的雅间喋喋不休地说着,还不时露出一脸愤愤不平模样,就招手叫过拎了大铜壶刚从雅间中出来的小二,“……那人是谁,这是出了什么事儿?”
小二回头看看雅间门已被关上,就压低了声音道,“是苗太太,为大小姐不能再参加乞巧宴的事情。”
乞巧宴?
夏竹眨眨眼,“……参加乞巧宴还很难吗?”
她记得当年尹世哲和祁大小姐再三邀请,她家三奶奶都不稀去。
后来还是他们回古阑镇滴骨验亲,驰风的摊位被人砸了,三奶奶求到尹家,被那贴狗皮膏药粘上。硬拽着参加了一次。
难求?
小二瞪眼看着夏竹。
“岂止难求?”
“是非常难求!”
“是非常、非常、非常的难求!”
连正蹙眉沉思的赵青都忍不住好笑看过来。
这语气,怎么恁像福哥儿?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这是她给福哥儿讲故事时偶尔用的一个夸张语气,当时还拧着福哥儿的小鼻子逗他道,“重要的事情要说三遍,知道吗?”
这只是因当时的故事情节而引发的一个小互动。
谁知道,这以后福哥儿一想讨要什么东西。就会瞪着黑溜溜大眼使用这种夸张语气来哀求。什么我非常非常非常喜欢,我非常非常非常难过啦。
一用一个准。
驰风夏竹李嵬他们对这些是一点免疫力都没有,甚至连沈怀瑾和荣哥儿都学会了这种****的方式。
现在更好。这小家伙收徒弟收到了石州来。
这就是父母言传身教对子女的影响力!
虽然无伤大雅,可赵青却不希望福哥儿会因此而变得浮夸不实,瞧见一旁的他正悄悄地朝小二眨眼睛,赵青狠狠地蹬了他一眼。
福哥儿嘿嘿地笑。
他黑白分明的大眼咕噜噜转了转。索性扬起小脸道,“……我娘不喜欢这套。你快说这请柬怎么难求就是。”他这一套,在谁身上都管用,除了娘亲。
小二怔了怔,随即抓了抓耳朵。嘿嘿地笑了笑,然后又压低了声音道,“您知道。现在一张普通的请柬在市井间被抬到多少银子?”
“多少?”
夏竹福哥儿双双问道。
小二张嘴刚要回答,瞧见苗汉青夫妇推开雅间门走出来。慌忙又闭了嘴。
直看着苗汉青带着苗太太过来给赵青见礼,寒暄两句后匆匆地离开,小二才继续说道,“一张乞巧宴的请柬在市井间买到三千两,这还有价无市呢。”
三千两?
还不如去抢!
夏竹睁大了眼。
“是真的!”对上她质疑的目光,小二急的脸红脖子粗,“三奶奶不信就出去打听一下,原本几天前还一百两的,昨儿一下子就被抬到了三千两。”
“大家只是觉得这价儿太高了。”
三千两都能卖到一个县衙书办的差事了,用来买一张这种浮华不实的诗会请柬,赵青也是醉了。
她声音柔和地看着小二,“并没有不信你,你说说,价格为什么会突然就涨了这么多?”
“据说这次是真的有京城来的贵客……”小二摇摇头,“小的也不十分清楚,只知道原本只有蓝色请柬不准带人,红色和金色请柬都可以再携带至少一位客人的。”
乞巧宴的请柬分蓝、红、金色三种,蓝色为普通请柬,红色要比蓝色高级一些,相当于现代的普通,金色的等级最高,相当于高级。
持着金色请柬,不仅可以享受最好的待遇,而且还可以携带二到三位客人。
“不知怎的,昨儿下午这规矩突然就变了,红色和蓝色请柬都不准携带客人,只能本人进入,金色请柬也只能携带一位客人,而且必须于明儿辰时之前在乞巧宴报备所携带客人的姓名,背景……”说着,小二叹了口气,“这一下,参加人数足足削减了一半,请柬价格一下子就被抬起来……大友客栈的三小姐,才华横溢,去年一曲孤雁飞在海棠宴上拔了头魁,今年得了张红色请柬,可以携带一人,我们掌柜就花了一百两银子给大小姐买到这个名额,正赶上三奶奶您来住店,一下子就交了一千多两的店钱,掌柜索性就花了七八百两给大小姐置办了一副点翠头面和衣服,什么都准备好了,就等明儿的乞巧宴上展露风采,现在却突然去不了了……太太刚才说,大小姐都哭成了泪人。”摇摇头,“掌柜老来得女,膝下就这一个女儿,宝贝的什么似的……这大约又是出去求人想办法去了。”
赵青就想起三年前自己也曾备好首饰衣物,最终却没有机会参加的那一场盛会。
那种黯然的滋味至今想起来,她还有些恍惚。
不是因为自己错过了在那场盛会上一展风采的机会,是因为没能如愿见到他。
眼前闪过那俊美的仿佛能令阳光都失去色彩的英俊面孔,赵青心没由来一阵空落。
三年来,她也曾打探过,连尹世哲都不知道他的姓名背景和来历。
摇摇头,赵青心里一阵苦笑。
错过了那一次,他们怕是这辈子再没有相见的机会了。
这些年,他过的好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