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好像过了很久。
自从张居正离开禁区,在人间四处行走,他就一直在寻找某些问题的答案。
这些问题关于师傅,关于腐朽和长生。
可随着张居正探寻历史的夹层,挖掘出那些被掩埋在黑暗中的秘密,他渐渐发现……不理解、不可知的事情越来越多,连丝成网,根本找不到源头。
长生像一个没有头绪的谜团。
旁观者还好,但当你试着抽丝剥茧,沉入其中的时候……这个谜团就会在某一刻忽然爆开,化作漫天大雾,笼罩在过去曾经的每个角落。
历史长河上漂浮着迷雾,张居正始终只是遥望着一个老人的背影,读不懂,也看不透。
所以,当长生大帝死讯传出禁地的那一刻,
张居正就时常会思考一个问题:
后来的某一天,再见到活过来的师傅……他们会聊什么,有什么是自已真正想问的。
长生?
腐朽?
曾经的真相,还是未来的可能?
时至今日,这个问题终于有了答案。
长生坐于身旁,拎着鱼竿钓鱼。
张居正却心思平和,没什么想问的。
山里的师傅和大徒弟,从来都没什么共同语言。俩人不亲不近,寡淡如水,到现在,连敌意和仇恨都寥寥无几了。
张居正轻叹口气,仰头望天,颇为无奈的笑了笑。
这黄粱是不安全,道人想来就来,毫无预兆,连天道都没有感觉。
也正常,毕竟黄粱是祂创造的地方,回自已家可不用敲门。
“找我,还是找师弟?”
张居正出声寻问。
道人说:“找你。”
祂知道小徒弟在逆流湖下,但这次来,主要还是想见大徒弟一面。
谈谈话,聊聊天,就在黄粱的这片土地上。
张居正抬了抬眼皮,漠然问道:“在你的计划里,我又该死了?”
长生愣了一下,然后笑着摇了摇头。
“我的计划啊,其实没有既定的死局……你们想活着就活,不是很困难的事。”
祂今生有四个徒弟,在山里这么多年,都挺讨喜的。
如果一切都按部就班,顺顺利利的走下去,都可以活着,有一个不错的结局。
但命运就是如此奇怪,能活的人总是寻死,固执走向另一条偏路,让人无可奈何。
不过,也或许是因为如此,他们才是叛逆的长生一脉。
张居正眼帘微动,听明白了其中含义。
老人的意思是,祂给几个徒弟都留了一条故事线,通向活着的,“圆满”的结局。
只不过无人想走,才变成了如今的局面。
张居正问:“我师弟呢?”
长生抖抖鱼竿,安静良久,说:“死了。”
师弟有两个,小师弟还活着,那问的便是另一个。
张居正无声的笑了,讽刺嘲弄,意味莫名。
他知道的,即便小师弟什么都没说,张居正怎么可能毫无察觉?
所以,从来到黄粱的那一刻起,大师兄和小师弟,都没有再提过一个经常挂在嘴边的名字。
不想,不愿。
“那师妹呢?”
不记得的小师妹,又是怎样的结局?
长生想了想,手里的鱼竿向下倾斜,祂说:“没了。”
张居正侧过头,面无表情的问道:“这样的结局,你觉得是好是坏?”
道人无言,摇头叹气:“都是最糟的。”
不会有再糟糕的结局了。
最珍惜什么偏偏就会失去什么,二师兄和小师妹,都是如此。
就像预言所说的:“长生弟子,不得善终”。
到今天,才知道这句话到底有多么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