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波不以为意,他乃寒门子弟出身,自幼苦读圣贤书不是为了别的,就是为了能出人头地考取功名。
但他是幸运的,也是不幸的。
幸运在他出身在大庸朝朝纲稳定之时,皇帝有信心有能力重开科举,给了他这样的读书人一个出仕的机会。
可同样也不幸,不幸在于科举制度刚刚兴起,世家争相针对,读书人就算出仕了也颇多限制,为了功名利禄,只能慢慢变得市侩,变得趋炎附势,渐渐的迷失了自己最初的抱负。
“话虽如此,可你就不会不甘心么?”
“甚?”五郎一脸茫然。
季波道:“你家阿姊是个有本事的,连圣上都亲自为她下圣旨赐赏赐,叶家瞧着风光无限,可若是哪一天你家阿姊不在了,你又会如何?”
为何世家能屹立不倒?并非世代有杰出人才,而是靠着同气连枝,渐渐形成了庞然大物,瞧着个个不相干,实则动一个,就要牵连数家。
凭心而论,世上有几人能有这般好胆,敢与恁多人对立?
叶霓确实聪明,把自家的利益与地方的黎民百姓系在一起,渐渐的有了凝聚的势力,这是她成功的地方,却也是她失败的地方。
因为说到底,叶家的成败与叶霓个人深度捆绑,若是叶霓没了,独独剩下个叶家,还有谁与叶家同气连枝?
说简单点就是,除了叶霓,叶家还有谁能看?
季波挑挑拣拣,只有个叶二娘还算出挑,二娘精明能干,有胆子有谋略,可比起叶霓,还是缺少了一份亲和力。
仓河村的人敬她,却并不亲近她,更遑论与她站在一处了。
这番话令五郎震撼,他年纪小,刚记事时就是家中几个阿姊带着长大,因为是儿郎,又一直得大娘与二娘更多的照拂与看重,再大些,家中光景渐好,就顺理成章地去庄先生那儿启蒙求学。
一路的成长历程,可谓是顺风顺水,叶霓对他奉行的也是快乐成长教育。
实际上他也自知天资有限,不如二娘精明,也不比四娘坚强,和叶霓就更不能比了。
较真来说,与他那龙凤胎的六娘是最相似的,都是叶家最普通最没有追求的人。
如今他的师长却告知他,来日若是家中没有三姊撑着,他们如今的好日子只怕就不复存在,这叫他有些怔愣。
季波见五郎痴傻的模样,就忍不住长叹一声,但正如叶霓所说,五郎高低是他的学生,若是来日走出仓河村,那也代表着他的脸面。
“你年岁尚小,谈论这些对你而言还太早了,眼下还是用功读书。”
“先生,我知。”五郎心中不是滋味,后半路只是垂着眼睛不说话。
归家后叶霓又见他茶不思饭不想的,也感觉奇怪。
总不能是在计较自己将赏赐的土地归在四娘名下的事情罢?那这脾气来的未免太晚了。
正当她暗自琢磨时,五郎迟疑着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