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的后厨忙得热火朝天,还有不少村民热心加入,凡是过来临时帮工的,都被叶霓送了一碟卤菜。
不知不觉天黑了彻底,但悦庭瓦舍还是灯火通明,甚至往来的商贾脚夫隐隐有更多的趋势。
“阿兄,何时才能到驿站?”
“约莫还有四五十里地。”
这两人乃是关外来的胡商,身后还有十来辆驴车,光是雇佣的脚夫就不下二十余人。
蓄着满脸胡子的是大哥,年岁小些的是他弟弟,两人贩卖的货物尤其贵重,虽说雇佣了恁多脚夫,但途经关外时还是遭了贼,货物没丢,但一行人多多少少也带点伤,剩下的四五十里地不易走。
领头的胡商蹙起眉头,虽说这一带安稳些,但若是真的遭遇了匪贼,他们人生地不熟的,又都带着伤,怕是一个不小心就折在这儿了。
“若是路遇酒家客舍,就歇着吧。”
“东家,我瞧前面是不是有灯火?”
他道:“前面是仓河村,倒是能歇在那儿。”
脚夫中有人满脸向往,“听闻叶石娘在此开了个客栈,也不知是真是假。”
“叶石娘?那是何人?”
这胡商常年在关外打交道,对这一带不甚了解,脚夫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也就拼凑出个大概模样。
得知前面有客栈后,一队人马不自觉走快了许多,远远便瞧见那红彤彤的大灯笼,待走近些,只觉得里面热气逼人。
一个高大的汉子出来招呼,“几位是打尖还是住店?”
胡商问:“可是叶石娘开的客栈么?”
刘大郎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他点头称是,还热情地想要上前帮忙牵拉驴车,谁知这批脚夫谨慎的很,半点不叫他近身。
自讨没趣他也不气,反而从后院拿出豆渣和清水出来,“诸位放心,咱们客栈是有官府公章的正经客栈,七八里外还有亭长在哩。”
双重保障下,这胡商也信了几分,“好,这豆渣是甚价钱?”
寻常客栈至多提供些免费的干草,这般好的豆渣,想必是要收钱的。
谁知刘大郎爽朗一笑,“客官赶上好时候,咱们开店前三天,牲口饲料都是免费的。”
“这般么?”
胡商疑心地往后院一瞧,不看不知晓,一看却吓一跳,虽说没有他们这般大的商队,但那干净整洁的后院里也关着数十头驴子,往北一瞧,似乎还有三三两两的汉子坐着牛车赶来。
“恁多人,你家客栈收得下么?”
刘大郎道:“咱家人字号能住十人,五间人字房足矣。”
人字与地字房是一样的,因为今天来的人多,因此叶霓特意将地字房也放上芦苇被,先应付一波,倒是便宜了这批胡商,数量有限,后赶来的人可就无有了。
胡商听着觉得确实是个实在的,便留了一批人在
刘大郎没见过这阵仗,在这群人上楼打探时也连忙叫来叶霓。
“三娘,那波人瞧着像是胡商,很是谨慎,该如何是好?”
“该做好的做好便是,他们人多,多拿些芦苇被来。”
“其余不用么?”
叶霓往那群人望了两眼,瞧着确实不是普通商贾,她也有意卖个好,便喊来几个汉子,又拿了好些药酒叫人送上去。
“这是那叶石娘送来的么?”
“是哩,那几个汉子还问要不要帮着一道抬货。”
按理说,商贾的货物是由店家看顾,若是抬到自己房里照看,那就是摆明了不信任店家,没想到这叶石娘居然有这等气度,不仅没恼,反倒是大方地送来药酒。
他弟弟问:“听闻豆浆乃是仓河村特色,要饮么?”
这滋味喷香醇厚,若不是顾忌着还在运货途中,他自己也很想痛饮三大碗。
胡商到底还是个谨慎的,便道:“一半的人先喝,剩下一半随我一道去抬货。”
若是这豆浆不妥,好歹还能剩下一半的人。
他问帮着一起抬货的几个汉子,“尚未入秋,为何你家客栈舍得烧炭?”他走南闯北多年,见过的世面也不算少,但像这悦庭瓦舍这般阔气的,倒真没几个。
那汉子憨憨一笑,“三娘言深秋寒冷,客官们一路赶来也辛苦了。”
这确实是叶霓原话,但叶霓愿意烧炭的愿意其实不止这一条,他们这儿的山上不缺树,柴禾的成本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前一阵子那殷诚砍了恁多,不烧白不烧,另外就是家里除了两个太小的娃娃没来,其余的都在客栈帮着做活,天气恁冷,叶霓也不愿冻着自家人。
不管怎样,这胡商听了心里也生出亲近感来,他们商贾出身低贱,何况是他这样的胡商?遇上叶霓这般知冷知热的店家,感官自然就不同。
他道:“真是女中豪杰,不知能否一见,我也好亲自表达感激之情。”
“今晚就能见着,三娘言待会儿有个特色菜要上。”
“是甚特色菜式?”
汉子摇头,他就是过来帮忙的,只知晓那菜色叫卤菜,今晚他也能分得一碟免费的。
“卤菜?那是何物?”
这胡商自觉见多识广,但一路过来,瞧什么都觉得稀奇,普通的豆腐菜和咸菜豆干他是知晓的,毕竟豆腐豆干在关外也是鼎鼎有名的美食,但旁的他却一概不知,你瞧那香喷喷的、又软又热乎的物什是甚?
“哦,那是枣糕,客官今日来晚了,枣糕都卖完哩。”
“明日还有么?”
“我亦不知,待三娘来后,客官问问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