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佺期的信未至,殷仲堪的使者已经抵达江州。来者是殷仲堪的堂弟殷遹(读作yu)。殷仲堪在信中阴阳怪气,赤裸裸的发出了威胁。
“今闻朝廷褒奖桓少兄治理有方,以我荆州4郡馈之,本人特派人前往道贺。桓少兄果乃名门之后,非同凡响,左右逢源,长袖善舞。今不念当日之约,共抗朝廷,反夺我荆州4郡之权,是何道理?既然如此,你也休怪老夫不义。你既毁约在前,我便不义在后。请桓少兄做好准备,我欲率荆州兵马前来江州,和你会猎于江上。桓少兄要备好美酒,好好的招待我才是。你知我嗜酒,若无美酒,我恐心情不佳,恼怒杀人,也未可知。”
桓玄看了信,心中愤怒之极。但按照卞范之的计划,自不能同殷仲堪翻脸。于是向殷遹做了1番解释。
“仲堪兄这是误会了我啊。我岂有侵吞荆州4郡之心?此乃会稽王奸谋,仲堪兄如何看不出来?司马道子以朝廷名义下旨,故意将荆州4郡划归于我,便是存心挑拨我和仲堪兄之间的关系,破坏我们之间的信任。这1点,希望仲堪兄明察。我们要做的便是不要中了他的奸谋。请殷遹兄传话给仲堪兄,我桓玄绝不会去管荆州4郡之事,钱粮人力1无所取。原有官员不变,只表面敷衍朝廷便可。还望仲堪兄万万不要上了会稽王的当,他如今4处挑拨,我等当有定力,识破奸谋,从容应之。如今我正在招募兵马,操练水6兵马。1旦兵马成功,便同兄1起起兵,攻入京城,为先帝报仇,将会稽王及其党羽肃清,还我大晋郎朗乾坤。”
殷遹回荆州之后,将桓玄的话回禀殷仲堪。殷仲堪心中犹豫怀疑,又觉得桓玄的话说的有道理。于是决定暂时按兵不动,静观其变。只要桓玄不对自己的荆州4郡管辖,挂个虚名倒也无妨。
2月十2,杨佺期的信也送到了江州。面对杨佺期信上的威胁,桓玄给出的答复是另外1个态度。
“汝弘农杨氏,当年受我父恩惠提拔,方有今日之荣。你父杨亮,你兄杨广,当年受命进攻仇池,为杨安所败,仓皇溃逃,上万兵马损失殆尽。朝廷欲重责之,以儆效尤。我阿爷力保之下,方保住性命。立誓自此效忠我阿爷,唯我桓氏马首是瞻。如今我阿爷故去,尔等便可欺我与?你常对人言,说什么弘农杨氏乃中原正统豪族,地位高隆。我听了付之1笑。想你弘农杨氏,当年南逃归附我桓氏,苟全性命,得我桓氏庇佑方有今日。你弘农杨氏的底细人所尽知,不过是中原1小族耳,何来地位高隆之说?尔等如今所为,岂非忘恩负义之行?何况出言威胁于我?”
桓玄的信上还怒斥了杨佺期的德行。
“昔日出兵助力王恭之时,你提前撤兵,以至于联盟崩溃,功亏1篑。率先惧逃的是你杨佺期,你何来颜面指责于我?司马道子派人去豫州同你交谈,你便乘机退守梁州,令荆州暴露于外,此乃又1次背叛我等。我无奈之下,方于江州募兵以自保,今日你却以朝廷之旨指责于我,欲兴兵伐我,何等厚颜无耻。你兄杨广乃无能之辈,南蛮校尉之职慢说是朝廷所授,便是我兄夺之,也是情理之中。你兄杨广屡战屡败,激起巴獠之变,我桓氏出面方可平定,他的能力不足以担当此职。我桓氏取之也是天经地义。你当反躬自省,自惭羞耻才是,焉有颜面怪责于我?你要出兵伐我?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尽管放马过来便是。”
桓玄不但写了这封措辞强烈,充满了羞辱和指责的回信,还将送信的使者打了2十鞭子撵了回去。
十余日后,杨佺期得到了这封回信,其愤怒可想而知。若桓玄说的话全部是假话倒也罢了,偏偏许多事确实如此。弘农杨氏南渡之时,确实是关中小族。只是自诩为关中贵胄,认为比之其他大族更有地位,这是杨亮1直强调的事情,也为了抬高地位,得以立足。
当初杨亮杨广攻打仇池,确实被打的落花流水,大败而归。此事被引为奇耻大辱。朝廷要杀杨亮父子,确实是桓温顶住压力,宽恕了他们。这些都是事实。
但在杨佺期看来,兵败并非是什么了不得的罪过,杨家父子为桓氏当牛做马,苦活累活都干,几次西征都是杨氏作为先头兵马,这已经报答了恩情。
至于出兵助力王恭之事,正是因为桓玄前往相劝,自己才出兵。事情最后搞得1地鸡毛,本来就让自己恼火之极。出于自保和利益的考虑,自己决定退守梁州,这也是基于利益的最佳考虑。现在居然被称之为背叛之举。
杨佺期的恼怒可想而知。他和桓玄之间已经不再是父亲杨亮和桓温之间的关系。桓温死了,桓氏没落,对父亲杨亮而言或许是伤心之事,但对于下1代的杨佺期而言,却是头上的大山没了,天亮了的感觉。父亲在时,自然有所收敛,现在父亲杨亮已经故去,那便没有必要再受桓氏的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