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徽在谢府守灵到天明时分,这才拜别谢石等人,离开谢府。1行人踏着清晨朝露前往城西去见张玄。
这次来京城,除了拜祭谢安之外,李徽也要来见见张玄。
张玄现在过的极为不如意,年前张玄仗义执言,为谢氏说话。很快,他便遭到了排挤和非议。张玄气不过,年后便告病至今,如今几乎等于是赋闲在家了。
张彤云也1直为张玄忧心,此番李徽来京城,便拜托李徽来见张玄,加以劝解。
张玄见到李徽自然甚为欢喜,谈及谢安去世之事,张玄也甚为唏嘘难过。
“真没想到,年前1别,竟是永诀。谢公音容犹在眼前,当真令人肝肠寸断。谢公是操劳过度所致,过去两年,只有我知道谢公每日要操心多少事。大战起时,谢公更是彻夜不眠,等待消息,研判局面。虽看似清闲,实则无时无刻不思虑大事。淮南大战期间,我跟随左右,连我都扛不住高强度的煎熬,更何况是谢公?病根便是那时候落下的,其后又1直未能治愈,拖延两年,以至于病入膏肓不治。说句不好听的话,谢公是活活累死的啊。”张玄泪如雨下,连连跺脚,痛心疾首。
李徽叹息连声,张玄的话应该是无误的。这两年,正是大晋多事之秋。前面两年,为了准备和秦国的作战,在朝政上做出调整,顶住压力。大战爆发之后,先有西路荆州之败,后有彭城之失,可以想见,当时的压力有多大。
当时朝中1些投降主义和逃跑主义的想法甚嚣尘上,怀疑谢安之前的1切部署都是无用,最终会给大晋带来毁灭的想法甚为流行。那时候的谢安所受到的压力和煎熬可想而知。
淮南大战,面对数倍之敌,谢安泰然自若的外表之下,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心理压力。那段时间,对于谢安而言不但要调度物资兵马,安抚上下人等,更是要有强大的信心来支撑。从身体层面和心理层面都是巨大的煎熬。
李徽记得,也就是大战之后,便传来了谢安身子不好的消息。从那之后,时好时坏,怕是已经落下了病根。加之长期服用寒食散这等毒药,为了提振精神,对身体也有极大的损害。极有可能,谢安的病不仅仅是风寒侵袭,其实是肝脏受损。劳累和药物都会导致肝脏受损,这可能才是谢安真正的病因和死因。
“我昨日没有去谢府吊唁,便是不想见到朝廷里那帮表面1套背后1套的家伙的嘴脸。那帮人背地里攻讦污蔑,却又假装为谢安的去世而悲痛,令人作呕。谢公便是被他们逼着引退的,现在谢公去世了,他们却去灵前惺惺作态。背地里,这些人必然弹冠相庆。我大晋朝算是完了,谢公这样的人,他们都不知珍惜,大晋朝落到他们手里,还能有什么好?我大晋,必毁于他们手中。”张玄又是愤怒,又是哀叹,神情沮丧之极。
李徽安慰他道:“兄长,万万放宽心。彤云便是担心你如今情绪激烈,让我来劝劝你。若在京城不如意的话,何不去徐州1游。兄长,我徐州急需官员,以兄长之能,当可大展身手。不知兄长意下如何。”
张玄叹息道:“弘度,实不相瞒,我如今真的已经厌倦了官场。谢公引退之后,我便已经在盘算着辞官回吴兴了。我在吴兴也有根基,莫如过闲云野鹤1般的日子,倒也自在。”
李徽道:“莫说这样的话。谢公引退,乃是迫不得已。加之谢公也年纪大了,情有可原。兄长才值盛年,怎可如此。就这么说定了,来徐州,或去北地为郡守,或在我徐州衙署为官,1家人也在1起,免得互相挂念。对了,彤云生了1女,才满月不久,你还没见过吧,莫如和嫂夫人1起前往探视便是。”
张玄沉吟不答,半晌道:“容我考虑考虑吧。”
李徽也不强迫张玄答应,他知道,在张玄他们的心目中,还是觉得在朝廷为官更有头脸。跟着自己去徐州,总有些不称心意。心理上的有些固有的东西很难1下子扭转,或许需要他们自己慢慢的调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