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陆展的死,王牧之倒是义愤填膺,要求李徽彻查凶手,严惩杀害陆展的凶犯云云。这些话说的自然是废话,完全无视了李徽禀报的城中有流民武装,城外有湖匪作乱的现实。属于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废话。
除了这些,公文里还夹带了一张官凭。那是王牧之签署的关于让李徽暂代居巢县令的官凭。王牧之说,陆展被杀,所以让李徽暂代县令之职,以全权行事。说这是朝廷对他的信任和期盼。他将上报朝廷,呈报吏部,补好相关的手续,到时候便可正式任命李徽为县令。
李徽当然明白王牧之的想法,他是怕自己不死,所以用代县令这个官职彻底的套牢自己,让自己不能临阵脱逃。用心颇为阴险。
不过对李徽而言,他本已经决意要留下来解决这里的问题,这个代县令的任命倒是意外的收获。
无论如何,这也算是升了官了。刚刚上任县丞便升县令,这也算是神速了吧。只不过这升官的代价颇大,恐怕要把性命搭在这里
。
李徽不动声色的收起了卷宗,发现周澈正看着自己,似乎在通过自己的表情猜测公文的内容。
“这公文,周副帅可要过目?”李徽微笑道。
周澈摆手道:“我不看,我没那么大的好奇心。”
李徽点点头,对那送信的差役道:“烦请告知王太守,便说下官会全力剿匪,为陆县令报仇的。请王太守也遵守承诺,一旦剿匪成功,要为有功之人请赏授官。”
那差役躬身道:“小人定将话传到。”
李徽微笑道:“那便辛苦你了。本来该招待你歇歇脚的,但我居巢县城现在并不平安,便不留你了。赏你些铜钱,你回历阳郡城自己去犒劳自己的。来人,赏这位兄弟五百钱,送他出城。”
那差役翻了翻白眼,心中差点没骂出声来。自己赶了一天一夜的路来此,冒着大雪前来。这厮倒好,一口茶都不给喝,一顿饭都不给吃,一口气都不给喘,便要自己走了。赏五百钱?打不了二两酒。这一趟可真是亏大了。
不过,这居巢县城可不是什么好地方,自己抓阄抓到的这个差事,没办法才来的。还是早些离开这里为好。别把小命丢在这里。这么一想,心中倒也平顺了些。
厅外站着的赵大春答应了,取了五百钱来赏给那送信差役,护送他离开衙门出城而去。
周澈也要拱手告辞,李徽却出言挽留。两人坐在厅门两侧的小马扎上,看着院子里一片白皑
皑的雪景。
“周副帅,虽然你并不想知道公文的内容,但是,我还是要向你通报一声,以显示我的诚意。那是历阳太守王牧之送来的公文,大致内容是,让我务必查清杀害陆县令的凶手,稳定居巢县的局面。我之前提出招募流民对抗湖匪的要求他也答应了。并且承诺,如果能剿匪成功,将会上奏朝廷,为有功人员授予官职。大致就是这些内容。”李徽沉声道。
周澈微笑道:“我记得,你们将陆展尸体送走的第二天,我们才达成了合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让押送陆展棺木的人将信带出去的,莫非你算准了我们必会同你合作么?否则王牧之怎么会在回信中同意所谓招募流民的计划?还许下承诺?”
李徽一愣,周澈精明的很,时间线上的漏洞被他一眼看穿。不过李徽这种时候自然是一口咬死。
“我既决定留下来,便已经说明了一切。若我没有这样的洞见,当日便一起出城逃走了,也不会留下来等死。我对和你们合作剿匪是有极大的信心的。因为这符合我们共同的利益。事实证明,王大帅和周副帅也确实答应了。这并非是什么未卜先知,而是基于共同敌人和利益的一种推测。”李徽道。
周澈呵呵一笑,挑指道:“佩服,佩服。能有如此远见,令人不得不佩服。那王牧之便没想着要派兵来帮你?”
李徽呵呵笑道:“他要愿意派
兵的话,早就派了,还等到今日?指望别人是没用的,终究还得靠我们自己。王牧之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让我在这里自生自灭对他最有利。成了,他有功,不成他也没损失。”
周澈点头,叹息一声道:“你果然看的很透彻。哎,你说得对,当今之世,寄希望于他人是无用的。我大晋自南渡以来,上上下下都是以自保苟存的心态为主,朝廷如此,世家大族如此,王牧之这样的人自然也是如此。况此处乃江北之地,本就纷扰复杂,他自然不肯有半点闪失。但人人皆如此的话,我大晋何日才能恢复中原故土?何时才复破碎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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