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月很清楚齐贵妃和荣太后的差距在哪里,“太后之所以在朝中有此威望,娘娘以为是靠齐氏和荣氏吗?早年先帝式微,太后曾随先帝出京,看过百姓疾苦体会人间百般辛酸。早年太后尚且是王妃,也还需韬光养晦,敬让于人。可以说太后所走一步,不止为先帝和自己,也为了齐氏和荣氏两姓。谨慎小心多年,又辅佐先帝立下诸多功绩,才有后来的地位。太后为了齐氏和荣氏,忍辱多年,可娘娘呢?”
“娘娘出生时,齐氏和荣氏已然兴盛无匹,娘娘自幼长在两姓庇佑之下,尊贵荣华从未受过半分委屈。哪怕当年娘娘入王府是侧妃之身,可尊贵比之王妃还盛。后来这么些年,有太后看着,陛下何曾半分亏待过您?可娘娘做了什么呢?”
事到如今,皎月也不怕说多了会伤她的心,“娘娘一味只知争宠,全然不知太后的为难,更不知齐氏和荣氏身在风口浪尖之危。您只看到太后庇护之下的两氏繁荣,却未见暗地里多少人等着抓齐氏和荣氏的把柄。娘娘说想封后,为荣氏和齐氏带来更好的前程,可娘娘岂知,若有朝一日您真册封为后,争议会比皇贵妃的少吗?”
“荣氏已然有一位皇后了,宗室和陛下,以及大邕百官,不会愿意齐氏也出一位皇后。”
齐渺讶然半晌,“可是陛下,分明厚待齐氏和荣氏,百官中也有泰半是支持我为后……”
若非如此,她又怎会始终坚定如此志向。
“陛下善待的,是太后,还有齐氏和荣氏为国尽忠之人,而非整个齐氏和荣氏。”皎月嗓音淡淡,一字一言将齐渺心中的傲气击散得溃不成军,“而百官,不过不愿意朝堂和京城再起新贵夺其已有地位,更不愿看到陛下如此果断利落,不同于先帝之隐忍包容。与其眼看着一个即将新兴的家族起来,倒不如支持太后之族。可若陛下真有心意册您为后,宗室又不愿见外戚之势壮大,古来君臣博弈,不过如此。此中种种,全然躲不过一个‘利’字。”
齐渺怔愣在那里,许久回不过神来。
皎月见状唯有叹息,“有心之人利用流言妄图击垮皇贵妃,今日,到底您也陷入此暗险之中。齐氏和荣氏在陛下心中,从此往后,又不知是何情景了。”
齐渺缓缓转头,“所以这次,我到底还是牵累了族中?”
皎月敛眉,“但愿陛下顾念旧情吧。”
这时冬夏给她端了换洗的衣服来,“主子,香汤准备好了,可要现下沐浴更衣?”
齐渺摇头,嘴唇微颤,“不必了。”
许久后,她微微伸手,冬夏连忙扶住她,将她搀起身来。
“冬夏,替我卸钗环吧。”
“主子不是要去紫宸殿?”
“是得去。”她站直了身子,目光逐渐坚定起来。
错是她一人犯下的,她要前往紫宸殿,脱簪请罪。
皎月上前来扶她,“奴婢与您同去。”
她未能规束好贵妃,罪过又何曾浅了?
关雎宫,灯火未熄。
顾青昭临烛看书,心思却渐渐飘远了。
“绯紫,栾青山和永阳坊如何了?”
“主子放心,陛下一早下过命令京中戒严,永阳坊才出事时,金吾卫便迅速出动,灭了火。只是奴婢好生好奇,主子怎么知道今日是个不吉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