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疏朗,唐昀披星戴月地来了关雎宫。
“陛下不是说今日歇在前头了?”顾青昭疑惑着给他脱了外袍挂上。
“嗐,别提了。”他心烦意乱得很,才坐下,不见那个软乎乎叫他父皇的身影,遂轻声问了一嘴,“泽儿睡下了?”
顾青昭挂好衣裳坐过来,笑道:“白日里和他大哥哥玩得狠了些,才回来洗漱了就困得直打哈欠。”
唐昀浅笑,“幼子顽劣,苦了你了。”
顾青昭莞尔,“瞧着陛下方才进门来脸色都不好,可是为着前朝的事?”
“你也听说了?”唐昀一想到白日里的事情可能叫顾青昭难受,就气得想叫千牛卫追上去把那即将流放的汪实杖毙算了,“那个汪实,嘴里没一句实话,当真可恨!你放心,此人我已下令严惩,京中之人也不敢肆意抹黑。”
“既是胡言乱语的话,我又何必在意呢?倒是陛下一心提拔,如今却叫臣子伤了心。”
只怕汪实上奏的时候,唐昀也半天未缓过劲。
“哼,昔年父皇重言官,是给他们三分薄面,倒是纵得他们不知天高地厚了。”唐昀怒气难消,“日后言官考课,也该多设几个关卡了。”
汪实不知晓,他这一举动,竟无意中叫日后言官们的晋升和考课愈发艰难起来。
大邕朝堂上的言官只差没把他恨死,汪实即便到了流放之地,也只能过些凄惨日子了。
这是后话。
眼下顾青昭正就秀女的事情问唐昀,“眼下秀女们已经在储秀宫毓秀宫学习规矩了,陛下可有要先定下来的秀女?”
“我正要与你说此事。”唐昀侧了侧身,眸光漆黑一片,显见心情不好,“今日永清伯拿了昔年的丹书铁券来,要我允准她孙女儿入宫为妃。”
“丹书铁券?”顾青昭眉心微蹙。
丹书铁券乃是大邕开国君主赐给开国重臣们的特权信物,可以算做是免死金牌,也可以算作是大邕皇室给重臣们的一个承诺。
大邕开朝至今也有两百多年,期间已陆陆续续收回大数铁券。如今还在民间的,没剩多少了。
永清伯府,正好有一块。
之前沈大爷被罚没的时候,她那祖父都死死捂着,如今倒是肯拿出来了。
不过想想也是,贿赂言官是大罪,如今的陛下可不像先帝那般优柔寡断,这样的事放在先帝朝,或许就跟之前沈大爷那事一样被轻拿轻放了,可在本朝,是绝无可能的。
若她那外祖父不来这么一手,保不齐伯府的位置都得没了,沈家这百年的基业也得毁在沈二爷的手里。
“大邕开朝之初颁发的丹书铁券如今流落在外的没剩几块了,永清伯倒是心狠。想让我放过伯府,又想赌一个前程。”唐昀也被沈至清恶心到了。
“陛下能趁此机会收回丹书铁券吗?”顾青昭问。
唐昀颔首,可脸色却不大好。
若是要收回,就得答应沈家的无礼要求,可不答应吧,这样重要的东西继续流落在外,于皇室并非好事。
“既然如此,陛下眼下还踌躇着,是为着言官的事情?”
“言官之事,有汪实这一回,足以叫我肃清朝堂。可永清伯如此胆大包天,还想踩着顾家上去,实在叫我厌恶。”沈家与顾家的事情,他是心知肚明的。正因如此,他才更厌恶沈至清这般做法。“昔年沈家老大跟随恪王,先帝顾念旧恩,只流放沈家大房,降了爵位罢了。如今不过几年,沈家胆敢如此,便得做好削爵的打算。”
削了伯府爵位,也不是不可以趁机将丹书铁券拿回来。
左不过,跟之前抄家以得铁券的君主一样,名声难听些罢了。
他不在乎。
“我不敢叫陛下因此放纵沈家,可相比沈家削爵与否,陛下的名声更为要紧。”
她何尝不想沈家得到应有的惩戒,可绝不是在此时,“陛下也说了,除了永清伯府府的铁券外,更有流落在外的。陛下若趁此机会许以利诱,叫其他家族看到陛下之仁心,大邕皇室之重诺。保不准收回的,就不止这一块铁券了。”
虽说铁券是实在贵重的东西,可之前大邕皇室收回铁券,都是在抄没了谋逆造反的家族之后。真到了那个紧要时候,铁券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了。顶多叫世人多添一声叹息:昔年忠臣凭证还在,可后代子孙们却不争气。
是以,与其存放着丹书铁券落灰,叫自己家族头上日日悬着一柄利剑,倒不如直接奉还给皇室,搏了忠君的名儿,还能趁此机会捞些好处。
这样权衡利弊的法子,唐昀如何想不到,只是……
“话虽如此,可这次轻绕了沈家,未免对你和顾家不公。”
顾青昭莞尔,“陛下之前惩治汪实,已然是为顾家正名了。”
夜色中,唐昀重重叹气,揽了她入怀。
翌日,新任永清伯夫人吕氏到了关雎宫求见。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