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尽霜心中一颤,连忙收回视线,逃似的,急匆匆走了。
太后将目光从落地罩处收回来,“这邱氏,就是性子急了些。”末了又觉得不妥,笑道:“不过好歹是侯府出来的嫡女,亦是身份贵重的。就是这回劳累良妃你,收拾残局。”
“本是臣妾分内之事,算不得劳累。”她谦虚了一句,“说起这个,臣妾这几日思来想去总觉得奇怪。虽说是那张秀女暗中挑拨吧,可张氏怎会晓得这隐蔽之事?”
李太后凝神颔首,“哀家心里也一直有个疑影,张氏毕竟小门小户出身,怎会知道这些宫中秘辛。”
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难道是贤妃,抑或是贵妃?”
“臣妾也不知。”
李太后只细想了一会子,脸色沉了下来,“不管是谁,这样大的胆子,竟敢在哀家眼皮子底下使这些腌臜手段!”
宫中谁人不知她有意护着邱家的,偏偏就找了她下手,岂非无视她这个太后?!
出寿安宫的时候,已是华灯初上,御道两侧十步一设的宫灯亮光灼然,将人影拉得老长。
顾青昭高坐在轿辇上,想及方才之事,不由暗自摇头。
她也算是“告状”了一回,可要她毫不计较裴氏的刁难,她也做不到。
“太后娘娘若知晓了是贵妃所作,会惩治贵妃吗?”今日跟顾青昭出来的是红韶,她有些疑虑地看向自家主子,“何况,若是贵妃不认,太后也是没法子,主子又为何……”
“太后虽然无法追责于她,可该记的始终会记得。”灯火微晃,眸光里亮光闪烁,“至少叫裴氏在太后这里失了心,日后她再要做什么事,太后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她。”
“说起来奴婢就生气,裴贵妃屡屡违背宫规,可连陛下都不会当真去追责她。这次也是,她分明就是冲着您来的。”
“裴家权势深重,眼下她兄长又才立功不久,便是陛下对裴家某些逾矩之处都要忍让三分,何况是我。”后妃与前朝本就是息息相关的,只要裴家不败,裴贵妃天然就立于不败之地,“聊胜于无吧,有了这一回,也该叫李太后想起昔年在王府和东宫里头,太子妃是如何受气于裴氏的。”
许是太子妃被人遗忘得太久了,就连太后都快忘了,当年最与李家作对的,是裴氏,而非齐贤妃或是旁人。
说她恶毒也好,蛇蝎心肠也罢,泥人尚有三分气呢,她从始至终不是善人。
从裴氏企图害她腹中胎儿那次起,她就注定了不可能心平气和下去。
何况,这才到哪里呢?
裴氏一族始终不知死活在唐昀那根心弦上蹦跶着,好戏尽在后头呢。
四月十九,乃是终选的最后一日,天朗气清,少了前两日的燥热,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随着礼官的唱名声起,七八个秀女列成一队被领着来了揽月台大殿上。
“长陵侯嫡女邱尽霜,年十六!”
“广清伯嫡女孟消,年十五!”
“……”
“瞧着都是乖巧又端庄的。”荣太后照例赞了一句,眸光从诸位秀女身上闪过,最后落在邱尽霜身上。
“是呢,哀家瞧着也很不错。”有邱尽霜在,李太后难得露了笑意,“长陵侯府的嫡女,人品贵重,赐玉佩。”
礼官跟前好些侍女端着长木案,上头摆满了金线缠就的绒花,至于玉佩,却只有十几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