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县令在百姓教化这块颇有些自得。
康平百废待兴之际,他还能联系县内富户,开出两座学堂,这是何等不容易啊。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就凭这一条政绩,凭什么让他坐在议事会的末尾?
他特意提了此事,想请刘衡去学堂看看,结果刘衡抛出了一堆问题,将他砸晕了。
尤其是先生束脩之事,他如何会关注此等小事?
上官有问,他不能不答,可答不出来啊,只能再次请罪,“大人恕罪,因为学堂由几位富户组建,下官未曾过问这些。”
“田县令,今日天气甚好,不如我们去田间走走吧?”刘衡看了这位田县令一眼,放下茶盅,邀请道。
两人换了家常衣裳,带着几人走出县衙,有衙役要跟,被刘衡摆手拒绝了。
他也不用田县令带路,在街头看了看,就往城东方向走去,路上看到有百姓粜新收的麦子,刘衡问了问价钱,“如今各处都收麦子,这时候粜了,岂不是卖不上价钱?”
粜卖的中年男人叹气,“谁说不是呢?可是家中有事银钱不凑手,除了新麦也没别的值钱了。只好粜了。家里还有冬菜、高粱、大豆,饿总是饿不死的。”
跟这位中年男人一样,后面粜麦子的也感慨,百姓家中没活钱,什么东西都不值钱,不粜新麦日子怎么过?
刘衡看了田知县一眼,也没说话,又往城外走。
这种时候,百姓还忙着收粮抢种,从县城到城外官道,几乎没有什么行人。偶然碰到的普通百姓,都是衣衫褴褛,面色愁苦的,赶到县城都是想卖点东西换活钱。
走到一处麦田,刘衡看那田里还有麦穗,将衣裳下摆往腰带中一塞,下地开始拾麦穗。
田知县正在猜知州大人这么走要干什么,冷不防看到知州大人就下地了,他也只好学着刘衡的样子下地去拾,才捡了没多久,就感觉腰酸背痛,汗流浃背,一看知州大人还在捡,他也只好咬牙硬撑。
刘衡弯腰捡了一会儿,手里拿不下了,将衣裳下摆一拉当兜子,捡来的麦穗都放里面。捡了没多久,远处一群人风风火火跑过来,人还没到,已经怒气冲冲喊道,“喂——那是我家的田!快将麦穗放下!”
待到走近了,一看刘衡这几个穿得都挺好,那群人愣住了,穿的起绫罗绸缎的,不至于贪图自家这点麦穗吧?
刘衡一笑,走过去将衣裳里的麦穗倒入他们带来的箩筐里,“这位大哥,今年收成好啊?”
“哎……哎,谢谢,借您吉言,跟往年总算差不多。”带头的几个都是壮年男子,看刘衡这些人将麦穗都放自家箩筐里,有点不好意思了,这不是白给自家干活吗?“那个——你们这是下田干嘛?”难道是有钱人下田玩?
“见你家麦穗掉得多,”刘衡看看他这一群汉子,“你家这么多人,收的粮食够吃吗?”
“哪里够啊,家里这么多张嘴,就算收了一千多斤粮,纳粮交税后剩下的,不够吃到开春的。”
“那收完麦子,你们再种什么?”
“我们就再种些萝卜冬菜,然后想在官道碰碰运气,要是能碰到商队招扛包的,今年这运气就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