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是搞文学的,估计都听过俄国学者尼·阿·奥楚普于1933年在巴黎出版的俄文杂志《数目》上发表的题为《白银时代》的文章提出。”
方明华侃侃而谈。
“他指的是区别于屠格涅夫、陀思妥耶夫斯基、托尔斯泰、契诃夫等文学巨匠创造出来俄罗斯文学的黄金时代,以勃洛克、别雷、古米廖夫、阿赫玛托娃等作家为代表,他们总体的文学成就要逊于黄金时代,故被称为“白银时代”。”
“说到诗歌,在我看来,二十世纪(尤其上半叶)的诗歌是人类历史上最灿烂的黄金时代,它冲破了国家种族和语言的边界,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国际视野和与之相应的国际影响,正是在此意义上,才有所谓的国际诗歌。
“这一诗歌的黄金时代,无疑和工业革命、“上帝之死”、革命与专制、两次世界大战、纳粹集中营、大清洗、原子弹,即和人类历史上最深重的黑暗有关。”
“伟大的诗歌如同精神裂变释放出巨大的能量,其隆隆回声透过岁月迷雾够到我们。也许正是由于过度消耗,自“二次大战”结束以来,诗歌在世界范围内开始走下坡路。”
“中产阶级生活的平庸在扼杀想象力;消费主义带来娱乐的同时毁灭激情;还有官方话语的强制和大众媒体的洗脑的共谋……
一位著名的物理学家曾经说过,二十世纪上半叶也是物理学的黄金时代,随之是白银时代。”
“明华,照你这个说法,咱们国家的诗歌发展和国际上比,慢了半拍。”李陀笑着说道。
“是的。”方明华继续说道:“众所周知,二十世纪上半叶,国人都在动乱、灾害、战争中度过,大部分人连肚子都吃不饱,哪有心思吟诗作赋?但尽管如此,在二三十年代我国还是出现了如徐志摩、戴望舒、卞之琳等一批优秀诗人。”
“建国以后,我们经历过那个特殊时期,包括诗歌在内的文学一直处于抑制状态,直到从七十年代末开始诗歌进入狂飙时期,以北岛、顾城、舒婷为代表一大批优秀诗人创作了中国现代诗歌的辉煌时刻,故我把它称为中国诗歌的黄金时代,而现在时光踏入到九十年代,诗歌也即将进入他的白银时代。”
“这一时期,随着社会的发展,诗人们的创作趋势和八十年代有很大的不同,主要有
第一:诗歌中将容纳更加复杂的社会经验,反崇高,反理想倾向更加明显
第二:诗歌向着个人的经验感受收缩,更加趋向个人化、生活化、口语化
第三、诗坛分裂、诗歌象征资本话语权力的争夺、知识分子写作和民间写作营垒划分的论争.
方明华长达四十分钟的发言里,系统总结了八十年代初期到九十年代中期国内诗歌发展的整体状况。
客厅里的人都认真听着,不少人边听边陷入沉思。
“总而言之,像我国八十年代“全民读诗,全民皆诗”的现象永远不会出现,诗歌永远是小众文学,但我们需要做的是,我们诗人本身要写出优秀的诗篇。”
“我要说的就是这些。”
方明华的发言结束后,客厅里的人开始窃窃私语。
他感觉有点口干舌燥,端起咖啡杯喝了口,才发现有些咖啡有些冷了。
坐在角落里一直安静听大家议论的刘俊安,站起来接过佣人提着的咖啡壶,走了过来,问道:“方先生,需不需要重新换一杯?”
“不用,添上即可,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