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梓,你去白银支教,我听明华说那里比较艰苦。”宋棠棠说道。
“还好吧。刚开始我去柳树店村,县城的班车直通到乡政府,后来是坐老乡的驴车去村上,这是我第一次坐驴车,坐在车上听赶车的老大爷边走边唱民歌,他们叫“花儿”,真好听。”
“走了快两个小时才到村里,我的天呀这么破烂,比方叔叔写的那本《天行者》描写的还要破烂!”
听了王梓这些话,宋棠棠笑着说道:“是不是有点后悔?”
“嗯,确实,那里又冷,条件又差,半夜睡在屋里还能听到狼嚎叫,吓得我将头藏在被窝里不敢出来,想想还是燕京的四合院好!”姑娘笑道。
“不过嘛,既然来了总不能就溜吧?坚持了一段时间慢慢适应了,虽然条件艰苦点,但乡亲对我们很好,谁家做好吃的,就叫我去他们家吃饭,说一个大城市的姑娘来到我们这地方不容易,还教娃娃念书,不能亏待。”
姑娘说着在大西北支教这半年来的情形,方明华夫妇都听得很认真。
“方叔叔,我还把我支教这半年来遇到的一些有趣的事写成日记呢。”王梓说道。
“是吗?方便能让我看看吗?”方明华顿时来了兴趣。
“可以啊。”
姑娘说着,从自己随身带着的小背包里取出一个日记本递给方明华。
夫妻俩让认真看着。
“1990年2月12日,星期一,阴,”
“今天是到柳树店小学的第一天,但我走进去却发现学校的教室里光线很暗,原来没有灯。我觉得很奇怪,就跑去问校长,学校里没有灯,那孩子们怎么上课呢?”
“校长说,虽然学校通了电,但是学校穷没钱买灯具和交电费,成了摆设,所以娃娃们上学晚,早上上课都是九点多,天已经大亮了。”
“可是今天,现在已经十点,教室里依旧暗的厉害。”
“学校里还是有一盏灯的,是老师办公室桌子上面的一盏灯,灯上面有产地和生产日期,我看了看,这盏灯应该1979年重庆生产的。一盏灯用了10年,老师除了平时批改作业,都不舍得用它。”
“1990年2月14日,星期三,大风。”
“今天是西方的情人节,在燕京有好多年轻人开始过这个洋节了,但这里的人根本不知道这回事。”
“我今天给班上的学生送我带过来的文具盒,可惜有点少,不够发,到最后还有四個孩子没能拿到,于是孩子们就去争抢最后一个,唯独坐在教室角落里的一个六七岁样子、个头也不高的小女孩纹丝不动,我知道她的名字,叫刘红霞。”
我觉得很奇怪,于是就走上前去蹲在她面前问:“刘红霞,他们都在争抢文具盒,你为什么不抢呢?你不想要文具盒吗?”
“她说:“老师,我当然想要啦,我从来都没有文具盒。我爸爸去世了,我妈妈跟别人走了,我跟着奶奶一起生活。我们家条件不好,没有文具盒”。说着,她把她的小手伸了出来,手心里躺着一小截铅笔,她说:“我只有这一支铅笔,如果我有一个文具盒,这支铅笔就不会丢了”。
听她说完这句话,我的眼泪当时就止不住地流了下来,早知道我买一些文具盒带过来呢,明天一定想办法给刘红霞买个文具盒。”
“1990年4月3日,星期二,晴。”
“海子曾经写过一首诗:《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可这里没有大海,只有一望无际的戈壁滩和黄土,春天姗姗来迟,但还是来了,我们学校围墙边上竟然盛开了一支玫瑰花,在春风中摇曳,好漂亮啊。谁说大西北的荒漠地种不出玫瑰呢?”
日记断断续续写了好几十篇,有的写的是学生学习的事,有的写的自己的生活,非常真实细腻。
方明华觉得非常感人。
他对王梓说道:“王梓,你这些日记想不想发表?”
“日记,能发表吗?”王梓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