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砸落在地上时甚至能溅起小腿高的水花。落在脸上时,又直拍的人睁眼都费劲。
额头有疤带着黑耳钉的青年高抬着手臂遮挡在眼前,却依然禁不住雨水的冲刷,眼前模糊氤氲一片,使得前方那道本就不太显眼的身影愈发若隐若现。
直到彻底消失无踪。
耳钉青年被这雨扰得心浮气躁,踩着水洼加快脚步跑到岔路口前,长长的巷子里并无人影,而大街上除了几把匆匆忙忙的雨伞,更是没有自己跟踪着的那人的踪迹!
“啧!这倒霉天气真是晦气!”
耳钉青年呸了口雨水出来,嘀嘀咕咕愤恨咒骂着。
等他确认已经彻底跟丢了人,便直接挥手大步离开。
说起来也是这蛮不讲理的倾盆大雨帮了大忙,风原有闲其实就躲在他身后的店外花坛旁。
屋檐下的雨还不至于像外头那样暴躁。风原有闲等人彻底走不见影了才直起身子冒出头来。
被雨点子打得蔫头耷脑的兜帽贴在他头顶,那双湖蓝亮色的桃花眼仿佛也被雨水浸润,平白多出几缕松散雾气。
那漏洞百出的不入流,目的果然是在他身上。
风原有闲原本还不太确认,只是心有疑虑,所以才会卡在大雨倾盆之际闪身走进了那家老字号居酒屋。
他知道对方如果是为了自己而来,那么必定会做贼心虚不敢冒进。
而恶劣天气下居酒屋中客人又只三三两两,对方若是当时直接跟在自己身后一同大摇大摆的走进来,不确定是否会引来自己的警惕。
所以那人才会一直等到松田与萩原二人冒雨冲进店铺,才敢装作同样是被雨淋了个措手不及的过路人,仿佛无可奈何似的停留在店中。
期间更是竖着耳朵想要努力听清自己跟松田二人之间的交谈话语,所以才食不知味,以致于连自己点过了哪些菜都不记得。
怪啊,自己怎么会引来这种蹩脚虾的关注?
风原有闲一只手中提着千穗仔细密封打包好的菜肴,另一只手摸着下巴思索半晌。
莫不是专门诱拐美少年的人贩子?
啊?
暴雨滂沱迷雾重重,这么一本正经的氛围闲子哥你给我在这儿自恋?!
还请闲子哥认清自己的年龄,你长大了,应当是个美青年了严肃脸
怎么啦!他有自恋的资本!闲子哥永远十八岁我替他叉会腰
钓鱼执法的姿势好熟练啊闲子哥
这件事确实有点奇怪,按理说闲子哥隐姓埋名这么多年,能对他有印象的应该都是组织里的人啊?
但这带耳钉的一看就是个菜鸡,哪有跟踪人的在看见警察要来时,吓得赶紧跑路露馅的
还真让松甜甜给说中了!这小子是行事不正自己心虚!
还好闲子哥年纪不大却是根老油条了哈哈哈哈哈
入夜时分,被雨水浸了个透彻的老油条风原有闲手里提着饭菜,如约给自己的那位老朋友送饭上门。
门铃叮咚。
客厅里,木云和泉从白花花的纸页堆里抬起头来,先是拿起手机看了眼最新消息,才扶着沙发起身去给门外的小孩去开门。
刚看清风原有闲此刻的模样,黑发清瘦的男人便是一愣。
“这是怎么,突发奇想跑去淋雨找寻灵感了?”
风原有闲翻了个大白眼给他,可惜因为卫衣帽子还没摘下的原因,木云和泉没能看见。
“啧,我是个写代码的又不是写的,要找什么灵感。”
从里到外都透着寒气的青年一边说着,灵活避开了站在门口的病号,动作轻巧挤进屋里,大力蹬掉脚上沉重的运动鞋以后就朝客厅吊儿郎当晃去。
木云和泉关好门,回身看着地板上两行湿润润的脚印,不由得失笑。
“再年轻健康的身体也不是这么个淋雨法,有闲你还是赶紧去洗个热水澡吧。”
“我这正准备去啊”
风原有闲还没走到茶几边,就瞟见了那上面满满当当铺了好几层的纸张文件,当即就是一声啧音。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菜,二话不说又往厨房走。
于是地上就又多出了两行新鲜脚印。
木云和泉评价他这一连串的动作:“倒也不怕摔了。”
厨房拉门的磨砂玻璃上影影绰绰透出灰色人影,看样子是把那袋子“外卖”给送上了料理台。
磁性懒散的嗓音悠悠传来:“小爷我年轻体壮,木云前辈您只管嫉妒就是了。”
话音未落,厨房里一声震天响的喷嚏突然炸开。
下意识紧跟着抽了抽鼻子的风原有闲:“”
木云和泉倏然扬唇轻笑一声,尽管什么都没再说,可这自若微笑中已经满是意味深长。
风原有闲沉默两秒,很快清了清嗓子,后仰身子从玻璃拉门边探出上半身来,郑重道:“我这不是感冒,刚才一定是有人心里正夸我呢。”
木云和泉与他眼神对上,唇畔笑意未褪,闻言只附和他道:“你说得对。”
风原有闲决定尽快翻过这一页,于是随手拽下黏在头顶的卫衣兜帽,从厨房迈出来又晃晃悠悠踩进了淋浴间。
木云和泉听见淋浴间门关上的咔哒声,便重新席地坐回到茶几前。
骨节分明纤瘦的手指捻起一页纸垂眸扫过几眼,随后便按照自己心中的想法将这份部署计划摞放在其中一叠上。
分门别类,有条不紊
十五分钟过去,淋浴间里水声渐歇,客厅里极度压抑的咳嗽声便突然在空气当中明显起来。
满身水痕未干,头发还在吧嗒吧嗒滴水,风原有闲却只来得及给自己裹上一条浴巾围在腰间,就立刻拉开淋浴间门,三步并作两步的穿过了两米短廊回到客厅。
然后就看见了躬身窝在沙发里咳得撕心裂肺般的男人。
对方气血翻涌之急促,连带着那张往日里没什么血色的消瘦脸颊都浮现起一片薄红。
风原有闲眼睛微动,继而就看见那已经不见文件踪影的茶几上正放着自己带来的饭菜,桌边筷子尖端染油,分明是已经被使用过了。
他挑起眉梢,却是快被气笑了。
他在街上淋了有多久,那几样菜也就跟着一起淋了多久,这人都凉透了,何况是几盘菜?
“我看木云长官您未免也太善待家里的锅碗瓢盆了,竟然连开火热一热冷菜都不乐意。”
他阴阳怪气着给对方递上一杯温水,又用手去顺抚男人瘦削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