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察司的人来得很快,就在方长和卢县令一番肮脏的权财交易后的半个月。
大概是城中大户们使了大力气的。
毕竟按照正规流程,非得闹得天怒人怨之时,压盖子都压不住的时候才会有上方投来目光。
不过大户们也是没办法了。
打又打不过,让方长被动因公殉职的想法倒是有,但没有谁去想过尝试。
之前还传言方长这个新县尉是个假丹修士。
但王家人头滚滚就在眼前,大家不约而同地从心而行——要上你上。
一不小心就是全族人的身家性命,谁敢轻易冒险。
这日。
方长正在自家喂鱼。
不久前,他买下了宅子旁的几间房子还有一大片空地,挖了一个亩许宽的大池子。
里面种下荷花,洒下几片浮萍,就有了些许生气。
一条体长近五米,体型修长,唯独肚子圆滚滚的金色大鲤鱼在池子中可劲扑腾,池子中小鱼小虾对于这条池中霸王全都退避三舍。
“大老爷,这池子还是太小了。”
泡泡自水面上伸出个鱼头,一口吞下方长抛来的一颗灵丹,颇有些不满足。
回到熟悉的水里,泡泡就恢复了正常体型。
方长轻敲鱼头,没好气道:
“之前巴掌大的池子你也能活得好好的,非得变得这么大,你这么懒,时刻维持大小如意的体型也是一种修行。
从现在开始,没有特殊情况,不准变回原身。”
“啊?”
泡泡啪的一下就僵硬地坠入水底,好似突然暴毙了一般。
直到触底才猛地活了过来,鱼头再次伸出水面,泪眼婆娑道:
“大老爷,你不能对泡泡这么残忍。”
“我还有更残忍的你要不要试试?”
方长笑眯眯道。
泡泡不敢造次,鱼尾一阵抖动,很快就变成一尾三尺长的大鱼,畏首畏尾地看着方长。
“大老爷,你看这样能行吗?”
“不错不错。”
方长正要调侃几句,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略带讥讽的声音。
“方大人真是好兴致啊,外界沸反盈天,你竟还有闲心在此处喂鱼?”
方长转头看去,就见到卢县令陪着两个身穿黑色制服的修士大步走来,一中年,一青年,老带少模式。
修士的制服胸口上有个标志,形似牛,又有点像羊,整体又如麒麟兽,长着独角,正是传说中的神兽獬豸,能辨忠奸,被称为法兽,一般在司法衙门使用。
而这两个修士胸口的獬豸却是金线绣成,按照卢县令之前的介绍,金色獬豸是监察司的独有标志。
这是来者不善啊。
方长目光看向卢县令。
卢县令眼神躲闪,不敢直面方长,看来是中间出问题了。
他不由暗自摇头,老老实实收他灵石不好嘛,非得到他跟前来找死。
“你们是谁?”
“咳咳,那个方县尉,我来介绍一下。
这两位大人是郡城监察司的总旗刘盛刘大人,小旗程俊程大人,是这次调查组的正副领队。
他们是为了今日王家勾结逆盟一事而来,想请方县尉你协助调查。”
卢县令到底是收了钱的,没有把话说破。
但话音刚落,被称作程俊的青年修士就冷笑道:
“方县尉,你命人灭王家满门,可有证据?可曾通报上官?
没有命令,没有文书,就敢派兵灭一族满门,你将朝廷法度置于何处?
你跟我们走一趟吧,事情没有调查清楚前,还请你不要离开我等视线一步。”
他抛出一副闪着银光的镣铐,扔在方长脚下。
“方县尉,公事公办,暂时委屈你了。”
“嗯?”
方长没有动作,只是淡淡笑道:
“我如果不想戴这个呢?”
程俊就要再说话,刚才一言不发的总旗官就笑呵呵地打圆场道:
“不戴就不戴嘛,大家都是同僚,这个面子还是有的,再说方县尉又不是犯人。
小程啊,你这火爆脾气收着点,尽得罪人去了。
方县尉不要误会,小程这人没有坏心,就是心直口快,我们只是循例过来知会你一声。
具体情况还得我们调查过后再说,当然,这其中若发现什么问题,我们都是可以过来请你协助调查的。
这个你应该没有意见吧?”
方长摇摇头:“你们随意。”
“那好,我们就不打扰方县尉的雅致了,告辞。”
刘总旗拱手告退,顺道拉着还想说些什么的小旗官,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卢县令没有随他们走。
“方老弟,这事闹的啊。”
他深深叹了一口气,脸色说不出的郁闷。
“出了什么事?我使的灵石呢?”
方长神色不善,没有人能吞了他的灵石却不办事。
卢县令从衣袖中掏出一个小小的储物袋递给方长。
“方老弟,这是你的灵石,监察司的人没收,这次的事是老哥说了大话,对不起你。”
方长接过储物袋,神识一扫,确实是分文不少。
卢县令这家伙倒是很有职业精神,活没干好,居然全款退还,连他老师的那份也在。
方长心情这才好了不少。
他最讨厌拿了钱办不好事,最后还美其名曰尽力了,然后吞下大半费用,说是损耗。
他不差这几个灵石,却不喜欢别人把他当冤大头。
“无妨,不收钱有不收钱的办法。”
方长的态度和善不少。
卢县令不知道自己从鬼门关过了一趟,只是觉得空气中沉甸甸的压力散去许多,心中压着的一口气也泄了去。
他忍不住抱怨道:
“其实本来事情已经解决了,偏偏中途出了波澜,就是刚才说话的小旗官,那个姓程的。
他一定要办你,其他人也没有办法。
不过因为他,大家收不到钱,其实已经很不满了。
只要方老弟你这些日子低调些,顶多拿孟超当替罪羊,再使些灵石,牵连不到你的。
一个仗着家世背景的小孩,哪里懂得我们官场规矩。”
“哦?”
方长目光一闪:“难怪一见我就怒气冲冲的,是我哪里得罪了他?”
卢县令似是因为没办好事,心怀愧疚,如今知无不言。
“我也是听说啊,老弟你就当听个故事消遣,好像是王家人还有几个年轻子弟在郡城求学修行。
其中有个女孩和这个程小旗走得很近。”
王家一大家子人自然不是常年待在一起,扶风城中的王家只能说是大部分,还有零星族人分布在其他县城,郡城。
方长又是仓促下令,更加不可能全部杀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