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钦的眼神无比平静,燕十三的神色却是一愣。
杀气。
作为天下有数的剑客之一,燕十三的剑法中会没有杀气。
这说出去的确是个让人笑话的话,但是,此时,燕十三却知道,这是事实。
他的剑法中的确没有杀气。
这一剑是他在放下剑的时候养出来的,那时候他是医生,医生没有杀气。
子钦闭上了眼睛,他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或者应该做什么,他能发现燕十三的欠缺,亦能知道如何弥补。
但是,他却又明白,这是无法弥补的。
燕十三的漏洞弥补不了,这是古大侠的世界,这是一个有这奇怪世界法则的世界,燕十三的漏洞本是这个世界的法则之一。
燕十三永远不可能控制那一剑,因为燕十三心中永远养不出如痴似魔的杀气,这一剑纯粹是燕十三为谢三少准备的,可惜,燕十三的心中从头至尾对谢三少都没有杀意。
这是宿命。
燕十三无法阻止的宿命,子钦亦无法阻止。
从燕十三处离开的时候子钦的眼睛是红色的,他不讨厌谢三少,实际上那亦是一个妙人,但是他却是燕十三的朋友,真正的朋友。
他找到了慕容秋荻,他知道这世上若是有一人能够随时随地找到谢三少,那一定是慕容秋荻。
而这世上若是还有一人有机会杀死谢三少,那一定也是慕容秋荻。
在这三少爷的世界,若是谢三少是神的话,那慕容秋荻便是唯一能够弑神的人。
对于子钦的到来慕容秋荻毫无奇怪,实际上,这个女人早已经猜到子钦会来找她,在见过燕十三后一定会来找她。
这女人固然无情无义,但是却是比谁都更加了解男人之间的情义。
“你已经见过那第十五剑,最完美无瑕的一剑,亦是这世上最可怕的一剑。”
慕容秋荻的眼中带着淡淡的笑意,她虽是在问,语气却极为肯定,她了解燕十三,亦了解子钦,虽然她几乎不认识这两人。
这世上本天生就有一种人,这种人拥有旁人难以想象的心智,他们聪明绝顶,他们算无遗策,比如那被称之为多智近乎妖的诸葛孔明,又比如眼前的慕容秋荻。
“那一剑虽完美,但是未必便能够杀死谢三少。神剑山庄两百年的威名绝不是靠着吹嘘而来。”
子钦的眼神极为平静,他的手握着剑,每一个字都说的极有力。
他想会一会谢三少,但是却并不想死,他不惜命,就算死亡也就是第二次死亡而已,但是他不想死,因为他知道他死,燕十三亦会死。
这该死的世界似乎注定了要燕十三死。
这和西门与叶孤城那次不同,那一次叶孤城虽然亦想死,却是被逼,而燕十三却是自愿。
谢晓峰这三个字放佛有种魔力,但凡练剑的听到这三个字似乎都会甘心献上自己的姓命,便是不甘心的亦会老老实实承认自己绝对不及谢晓峰。
“那一剑的确不一定能杀的了谢晓峰,这世上或许本不存在能杀死谢晓峰的剑法,所以,我专门为你找了几个帮手。”
慕容秋荻颔首,对于谢晓峰没有人比她更知道其可怕程度,旁人练剑十年未必练成的剑法谢晓峰只需要十天就能练的纯熟。
这已经不是天才,而应该是鬼才,是无法想象的鬼才。
燕十三的天赋或许不比谢晓峰差,但是燕十三的家世却绝对及不上谢晓峰。
神剑山庄两百多年的积累,加上谢晓峰无与伦比的天赋才造就了这个剑神,燕十三天赋或许不差,但是家世差的太多,仅有一套夺命十三剑而已。
若燕十三是一法破万,一套夺命十三剑练到极致,那谢晓峰便是万法归一,他修炼了无数剑法,然后统统已经忘却,融为自己的本能。
对于帮手,子钦自然不会拒绝,若是比剑,子钦绝不会要任何人帮忙,但是,若是要杀谢晓峰,子钦却绝对需要任何人帮忙。
只不过,子钦需要的帮忙方式很奇怪。
他不需要别人帮助他一起去杀人,对付谢晓峰这样的人,一个人和十个人实则没有什么区别。
屋子内,子钦缓缓的擦拭着自己的长剑。
这世上有无数的剑客,有人每曰都会磨剑,有人每曰都会换剑,有人则只用敌人的血来洗剑,而子钦这一刻却是在擦拭自己的剑。
子钦的动作极为恭敬,就好似一个最为柔弱的男人在给自己的老婆做着按摩,又好似一个僧侣在给佛像做着清理。
那一种恭敬却是已经接近虔诚。
屋子外面,则是七个人,七个人分属七个派别,武当,华山,点苍,南海,崆峒,昆仑,还有峨眉。
这七人分别是七大派新一代中最出色的高手。
放眼江湖这七个人自然也都是好手,每一个在江湖都享有盛名,每一个人也都有一手好剑法。
这七人若是集合在一起便是开宗立派亦是毫不费力。
子钦从头至尾却看都没有看这七人一眼,他只是缓缓擦拭着自己的剑,那样子虔诚的几乎已经接近最狂热的信徒对自己心中信仰的虔诚。
屋子外面,七人皱起眉头,尤其是峨眉派的厉真真,眼中却是闪过一丝淡淡的不安。
这七人虽然都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好手,但是却亦只是被人指使的命,这其中若还有一人例外,那恐怕便只有厉真真能够勉强算得上。
这亦是一个女人,一个极为类似慕容秋荻的女人。
此时,这个女人正好奇的看着子钦。
无论哪个男人若是被一个女人呆呆的看着都绝对会是件不自在的事情,尤其这个女人又是江湖上出名的美女,风华绝代,魅力无穷。
偏生,子钦依旧在擦拭他那柄长剑,三尺长剑,子钦却已经擦拭了许久。
“剑擦亮点难道能够凌厉点。”
厉真真突然开口,这话说的却是和她的名字一样,充满天真气息,天真总归是会让人产生好感的气息。
她是个女人,自然可以故作天真,而这里七个人亦只有她可以这般故作天真,换其他六个男人恐怕只会适得其反。
“你若想你的剑更加配合你,那你自然要对你的剑好点,这样,杀人的时候他才会更加锋利。”
子钦放下手上的擦布,缓缓抬头,他的目光直视厉真真。
换旁时,被一个男人这样看着,厉真真要不上去一巴掌,要不便是展露下自己的骄傲本钱,让那个男人眼珠子掉下来。
但是,这一刻,厉真真却只感觉浑身的肌肉都已经僵硬,她已经连动都不敢动一下,就好似看着她的不是什么人类的目光,而是一条毒蛇,一条已经缠在她脖子上的毒蛇。
“你难道每天都擦拭你的剑。”
厉真真的话已经不再利落,她的舌头似乎亦已经僵硬,这句话几乎是从牙齿缝中挤出来的。
她这句话本只是想要放松下气氛,但是,子钦的回答却陡然间让气氛更加凝重起来。
“不,我只是最近才学会擦拭自己的剑,也是最近才喜欢上在杀人钱擦拭下自己的剑。”
子钦目光终于不再停留在厉真真身上,他的目光缓缓扫过门口的七人,但是厉真真却依旧满脸僵硬的表情,而其余六人亦是脸色铁青。
他们愤愤的看着子钦,屋子内,子钦却已经持着剑站起身。
杀人前擦拭剑,那么,现在剑已经擦亮,子钦是不是已经准备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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