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看天际下中流,岩上无心云相逐。
蒋鼎文的车队急速向宜君县方向驶去,不过路况不好,再快也快不到哪去。
车内张国焘看着两旁陡峭幽深、蜿蜒曲折的原峁沟壑,犹如人生一般不时的迂回盘曲,像一条纽带,顽强的在大地上蜿蜒飘舞,不知不觉间心中五味杂陈。
事实上自他钻进轿车之际开始,就意味着他已经钻入了国民党的怀里,车门就如一把铡刀将他与过去做了切割,他已经不再是中共的张国焘了。
从1920年参加共产党早期组织到如今,十八个春秋俱已成为往事,此刻正化为一缕青烟飘散在身后的黄土高原上。
没有谁能一转身就忘记过去的,他张国焘尤其不能,十八个春秋承载着他多少的梦想,虽叱咤风云一时,可到头来却是两手空空,如今不得不去曾经敌对的势力中谋求一碗饭,高傲如他岂能甘心。
静静观察着张国焘脸色变化的蒋鼎文,倒是很理解他此刻的心情。哪里没有斗争,有斗争就会有胜利者和失败者,张国焘是失败者,可他对党国来说却意义重大。
张国焘的倒戈无疑会对中共产生重大的打击,也无疑会带给国民政府巨大的福利,政治上的博弈随时随地,即时即刻,他蒋鼎文为委员长赢了一个大彩头。在人事倾轧的党国内部,想要御风不倒,就要根基深厚,想要根基深厚,必须要会博取“龙颜一笑”。
“凯荫兄,以你对中共的了解,你认为延安那边什么时候能反应过来?”
蒋鼎文还是有些不放心自己的安排。昨夜与张国焘密谈之后,他就让副官用警卫营的电台给西安行营发电报,命令行营派出机动的接应部队,连夜开始沿着公路,向三原县、耀县、铜川方向推进,准备为他的车队护行。
同时也让行营给沿途各县的民团保安下命令,沿途为车队提供保护。
他曾参加过几次对中共的反围剿,非常熟悉中共的套路。别看现在走的是蒋管区的地盘,可中共的小股游击队却是无处不在,广大的蒋管区农村地域都是中共游击队的温床。
与中共斗了这些年,迄今为止,他身边的张国焘是主动倒戈的中共最高级别领导人,虽然现在张国焘还没有公开与中共撕破脸,但中共的高层哪个不是人精,都是玩政治的斫轮老手,哪里不知道他张国焘的小九九和目的。
他现在最怕的是中共的情报保卫机关开始获悉插手了,这家伙可不是好惹的。神出鬼没,铁手铁腕的,比之党国的中统军统那帮废物厉害多了。
对于蒋鼎文的问题,张国焘很慎重,这个问题回答不好让蒋鼎文做了误判,搞不好自己的小命也就没了,现在自己的安危都系在身边这位委员长的“五虎上将”的身上。
“铭三兄,这个问题我还真不好回答你。我的警卫人员返回延安最迟也要下午,我不敢保证他们会不会中途打电话先行汇报。另外县城里的联络处肯定有电台,或许现在延安已经收到了电报。”
蒋鼎文锐目一凝,思忖片刻后对副座上的副官吩咐道:
“到达宜君县时停一下,给保安司令部和第三行政督察区保安团发报,你记录。”
杀伐果断的蒋鼎文开始口述电文。
……
梨花着意杏花酿,天下孝行未染尘。
时值清明假,国逢祀白花。清明祭祖,觚酒陈香。藤蔓千里,皆出一源。
今日是县城客流的最高峰。
联络处。
电报已经发出,王雅楠等四人都在焦急的等待回电,他们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这个张国焘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杜亦雄始终对当年因为张国焘而牺牲的战友们耿耿于怀。
“老杜,不要乱说,现在还不能确定他到底想干什么,在中央没有对他定性之前,我们要管住自己的嘴。”
没等王雅楠开口,何林木很有觉悟性的告诫杜亦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