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山印池护帝冢,野火春风斗古城。
一般小县城里,旅馆最多也就四五家,可中部县城里却多达二十几家大小旅馆客栈。
每年的清明节、寒衣节两个祭祖节前后,生意全都爆满,这时候老百姓就打扫好自家的屋院出租,挣点一年难得的正经钱。
平时经常有远道而来的人,从殷实门庭到寒门贫户,都前来黄帝陵烧香拜祭,除寄托缅怀之情外,更多的是夹杂着个人的祈愿。求子求婚祈福问前程的花样繁多,他们认为有事找祖宗比去庙里更靠谱,毕竟祖宗能认识咱。
所以一年四季黄帝陵香火不绝,旅馆酒楼生意不断,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着黄陵赚祖宗的钱。
惠众旅馆在县城里不是很出名,两层楼建筑,二十几个房间,但他家饭堂做的饭菜经济实惠,常常满座。
已到了中午饭时,房间里何林木没有下楼吃饭,而是就着凉水吃了两个馍馍。看他吃馍馍的样子,竟似吃山珍海味大席面的陶醉样。
何林木,二十六岁,江西石城县人,原隶属于中央政治保卫局,现隶属于边区保卫处。他是走过长征的老红军,历经战斗无数,身上有五处刀伤和枪伤。
他个子不高,甚至有些偏瘦,但浑身的爆发力极强。长相普通,是看一眼不会留下深刻印象的那种普通,但他若一皱眉时,那双普通平静的眼睛,便会立时射出锋锐的寒芒。
他因为身手出色,负责领导锄奸肃特小组,死在他手里的叛徒特务已经有两位数了。
这次是他接到店头办事处发过来的任务请求,他只身一人潜入西安红十字会医院,目标是清除叛徒寇维中。
但有六个特务二十四小时保护他,何林木一直没有机会下手,便一路跟到了中部县。
此刻他待在房间里在等店头办事处那边派人来,帮助他联系县城的地下党组织,他的行动需要本地组织的情报支持。
在楼下饭堂人声鼎沸最热闹的时候,传来了敲门声,一长两短重复两遍。
何林木警惕的打开门,闪进来一个驼背的中年人,此人是乔装的洛川工委负责交通联络的同志,叫张学汉。
“往来村里人皆友。”
何林木双手握拳双臂交叉放在胸前。
“进出云间谁不仙。”
张学汉双臂交叉放在胸前,两手食指和大拇指分别比划出“八”字形。
“同志,辛苦,辛苦。”
对上暗号,何林木这两天焦灼的心情立时冰雪消融了。
“能为延安来的同志服务,我这心里也热乎啊。”
让座后何林木给张学汉倒了一大碗水,直入主题道:
“我这跟踪目标就跟到了这里,眼前一抹黑,说说情况吧。”
张学汉一口气喝干了一碗水,擦去嘴角的水珠,毫不拖泥带水道:
“民国二十四年(1935年)秋,肃反扩大化,波及到了中部县,错杀了很多无辜的同志,不少党员退党脱党,还有一些‘休眠’了。这里的党组织受到了严重破坏。
去年,当时抗战还没有爆发,咱的部队359旅718团进驻中部县分界线区域,团政委帅荣同志鼓励和推动了中部县党组织的建立。
谁也没想到刚刚建立不到半年的临时县党支部,就因为寇维中的叛变,损失惨重。一部分同志被捕,其余的都送去了边区。”
何林木有些失望:
“就是说现在县城里没有咱们的同志了?”
张学汉微微一笑,诙谐道:
“再赏一碗水吧,我可是一口气走了三十多里路呀。”
“管够,慢慢喝。”
何林木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几天,城里城外特勤队的特务们行事很嚣张,尽管是大后方,仍被他们弄出了一些紧张气氛。据说这些人是省里派过来的,都是从沦陷区跑回来不愿意当汉奸的,算是有些骨气且经验丰富的特工人员。
张学汉端起碗却没有立即喝,很有些骄傲的说道:
“今年初,在城外黄帝陵的柏林里,洛川工委又建立了中部县教师党支部。
这是一支年轻的队伍,都在县城里,绝对耽误不了你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