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青春并不孤独,逝去的爱情也不会死而复生。
该如何直面我们早就消失了的爱情,又该如何去忘记一段记忆。
我们在一起那么多年,你说你爱我,可是为什么,最后你还是选择放弃了我。
你也说,我很好,只是并不适合你。
那一刻,我终于明白,有些爱情,终究是不堪一击。
我面对了现实,却好像再也没有办法去面对你。
空气里是清爽的香水清香,伴随着白色的温柔灯光。
窗外是无限的北城的夜,沾染了厚重历史的城市俱是浮华,有多少人在这里无尽的潇洒。
手边是一瓶冰凉的啤酒,韦易本来坐在电脑前准备继续工作,手机屏幕连续亮起后,他看着屏幕上的字,慢慢陷入了沉思。
他其实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想起来田微微这个人了。
大脑在刻意去忘记,心里也在刻意去屏蔽。
这是他与田微微分手的第一千一百天,也是他们再也没有见面的第一千一百天。
三年很长,长到一个婴儿从出生可以到上幼儿园。
三年也很短,短到读一个本科,三年还不能毕业,因为毕业要四年。
这么久以来,他的记忆在自动屏蔽和田微微有关的一切,那是曾经刻在心里的名字,也是他再也不愿意想起的名字。
吴馨侮辱了他的人格与父母,田微微侮辱了他的心与爱情。
他放下手机,把啤酒一瓶喝完了,酒精很淡,并不会醉,凉爽刺激着神经,刺激着心。
他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坐在地毯上,双腿盘坐。
翻开了手机,有一个相册里,全是和田微微在一起时候的照片。
即使换了手机,照片依然被移动了过来。
爱情也在移动,刻意去忘记的,其实也其实刻意在意的。
田微微,我韦易爱你,我爱你一辈子,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会让你幸福,也让你的家人幸福的。
这是在一起的那些年,韦易给田微微说过的话,他当初之所以那么拼命努力,除了因为过于贫穷的家庭,生活困苦的母亲,还有一个,就是田微微。
他爱她,所以想努力给她幸福,让她过上很好的生活。
可是现在,他已经基本实现了财富自由,田微微却已经嫁作他人妇了,她给别人生了孩子,和别人你侬我侬。
他把手放在自己的心脏上,问自己:韦易,你早就不爱她了,对吗?
眼角是一条长长的泪,落地无声。
空荡的房间里只有他自己,所以格外孤寂,就像被田微微抛弃的那一日一样孤寂。
他相信爱情吗?曾经的他,因为田微微,当然是相信的,并且深刻的坚定不移的相信过。
现在的他,依然相信,一如沈珏和林芷的,一如翁倩的。
可是他不相信自己的了,不能相信自己会有爱情,不能相信自己会有家庭。
当初,田微微力排田家父母的重重阻碍,那么认真的,掏心掏肺的,极力的和他在一起,恋爱一谈,就是四年。
恋爱从大一到大四,从十八岁到二十二岁。
他们从认识到分手,整整六年,从十六岁到二十二岁。
恋爱四年,分手三年,时间已经过了九年。
后来的现在,他们已经完全成了陌生人。
人生二十余年里,他受过的羞辱很多,在邻居那里受过,在亲戚那里受过,在吴馨那里受过羞辱,在田微微那里,也受过。
吴馨是语言的极度攻击和鄙视,田微微是精神的沉重的暴击。
那一年大四毕业,他本来要去参加田微微的毕业典礼的,可是他因为临时有工作要谈,田微微也说可以不用去,毕竟,两个人来日方长。
于是就只能搁浅。
等到他终于谈完工作开着车,一路奔跑,终于到了南舞,准备去见田微微的时候,迎面走来的,却是她与另一个男生十指紧扣,田家父母也在旁边,画面看起来很是和谐。
因为距离有些远,所以他看不清脸,只能看到那双十指紧扣的手,那么醒目,那么刺目。
相识六年,恋爱四年,因为太爱田微微,所以她什么样子,他都能认出来。
那一刻,他眼睛里全是泪水,所以一切都是模糊的。
他想冲上去质问她,也想极力的去挽留她。
他想问她:你不是说,我们要结婚,我们要生孩子的吗,可是现在,你这算什么?脚踩两条船?
他想去挽留她,挽留她和自己在一起。
可是最后,他没有质问,也没有挽留,只是悄悄的躲了起来,双眼模糊的,看着他们四个人走出了南舞的大门,上了一辆豪车,车绝尘而去,只给他留下了一堆尾气。
尾气带着悲伤。
他心很痛,邻居瞧不起他家的贫穷,明里暗里说着贫穷和残疾,亲戚嫌他们家穷,也甚少往来。
这世界上,有人同情弱者,有人攻击弱者。
人性既有善良,也有邪恶。
吴馨骂他,用各种方式骂他。
他从来都没有想到,田微微会离开自己,竟然还是以这样的一种方式。
理智战胜了爱情,尊严也战胜了爱情。
他虽然贫穷,但是傲骨铮铮。
那天,当他失魂落魄的独自走回南大,准备去找林芷的时候,林芷从他背后突然出现,拍了拍他的肩膀:嘿,韦老板,你的演讲稿准备好了吗,没有的话,我这里还有给你准备一份。
林芷知道韦易太忙,怕他准备不充分,所以做了两手准备,帮人办到底,送佛送到西。
那一天的林芷,自然是发现了他的异常,但她何其聪明,也当然不会去过问。
她早在半个月以前,就意外的,发现了田微微的脚踩两条船,但是韦易和田微微情深爱笃,她自然什么都不能说。
最后也只是拐弯抹角的给韦易说,事业比爱情更重要。
这时候的韦易,想起林芷的这句话,只觉得林芷是真的很聪明,也很有分寸感。
韦易勉强的笑了一下:把你准备的给我,我来融合一下。
林芷故作轻松的笑道:现在发了,你看一下。
韦易难得的没有看手机,他忽然明白了什么,就给林芷说:谢谢你。
林芷看见韦易这么痛苦,就弹了一下他的衣服:不舒服就回寝室去休息吧,马上就毕业典礼了,好好准备吧,还有,我见不得你这么失魂落魄的样子,所以啊,本富婆准备再追加一百万的投资给你,让你开心一下。
然后她又说:够吗,要不两百万吧,我还是多投点,这样回报才会更加的丰厚。
提到钱,韦易自然心情好转了一些,就笑了:好了,谢谢富婆你,小易子以后唯你马首是瞻。
那一天,他回到寝室打开手机的时候,除了林芷发的演讲稿以外。
还有田微微发的微信:既然你都看见了,也是一种上天注定的缘分,分手吧,我们没有可能了,也不要再见面了。
…
田微微发的,有好几条,韦易看的又双眼模糊。
恋爱四年,田微微也说过好几次分手,只不过这一次,是最后一次了。
三个月后,田微微在北城举办了声势浩大的婚礼,而他去往上城,继续了创业之路。
想到这一段记忆,依然觉得内心刺痛。
最痛苦的不是分手本身,是被分手,被羞辱,被精神刺激,被连带着家人都一起侮辱。
他也记得,田东胜与他面对面坐在一张桌子上的时候。
田东恒面色客气,语气很平静,也没有任何鄙夷:我们家微微年轻,就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你呢,倒是个好的小伙子,看起来以后也能做一点事业。但是,你们这样的家庭,让我们家宝贝女儿嫁进去,我实在是不能接受的。不管你以后如何,但是父母给的阶梯也很重要,我们身边一抓一大把富二代,起点也很高,这是你努力很多年,也达不到的。所以,我们微微适合更好的,希望你不再纠缠。
韦易听罢,心里刺痛,但是面上还是直接笑了:叔叔,我和她已经分手了不是吗?你又是何必,还要再来羞辱我,甚至羞辱我的父母,你们所谓的有钱人,所谓的富二代,所谓的中产阶层,所谓的好的出身,就是这样做人的吗。
他站起身,浮现出一丝冷笑:人家几百亿身家的人,也没你们这么傲慢,这么没有涵养,没有人品。
田东胜被下了脸,直接站起来,鄙夷的看着韦易说:你果然是穷门穷户出里来的,嘴巴真臭,真没有素质。
韦易刚准备反驳,只见向梦彤悠哉悠哉的进来了,手里还拿了一杯奶茶。
她出来逛街,一不小心撞见了韦易,也听见了田东恒刚刚说完的那最后一句话,她嘴角讥讽,自由散漫的说:这位大叔,人格侮辱是可以进去的。
田东恒一看一个小女孩子居然这么说他,就更气了:你算个什么东西。
向梦彤扶了一下粉红色的眼镜框,傲慢的说:你可以把自己当东西,但是请别带上我,因为我是人,而且,我家里有好几个都是专门负责处理你这种人的,我可以给你背背法律条款,看哪条更适用你。
韦易不想和田东胜再纠缠,也不想再连累向梦彤,毕竟,他害的向梦彤被吴馨算计骨折了。
就拉着她的胳膊:算了,不要和他一般见识,走吧。
…
韦易又喝了一口酒,他当然不会醉,反而越来越清醒。
这么几年,任向梦彤装的再好,他也都知道向梦彤喜欢他,只是他觉得,向梦彤很好,只是他自己不配,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暴雨倏忽袭来,将北城彻底击打。
林芷的耳机里是《千里之外》:
屋檐如悬崖风铃如沧海
我等燕归来
时间被安排演一场意外
你悄然走开
故事在城外浓雾散不开
看不清对白
你听不出来风声不存在
是我在感慨
梦醒来是谁在窗台
把结局打开
那薄如蝉翼的未来
经不起谁来拆
我送你离开千里之外
你无声黑白
沉默年代或许不该
太遥远的相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