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氏笑起来,“原来妹妹也爱玩牌啊,即是这样,那嫂子陪你玩几把?”齐氏的确爱玩牌,南妈妈几个她身边的人在家里闲来无事时都会陪着她抹几把玩儿。
这会一听伏秋莲的话,兴趣就来了几分。
左右闲着也是无事。
把南妈妈拉在对面,她笑,“我和她一组,妹妹呢?”她以为伏秋莲会把刘妈妈拉过来一起玩呢,没想到伏秋莲却直接叫了秋至,且笑着道,“嫂子可要小心了,我这个丫头可是抹牌的高手。”
齐氏听了,抬眼看了下秋至。
这丫头叫什么来,想了一下没想起来,她也没在意,不过是个丫头呢,一点也不起眼,能有什么小心的?她笑着看了眼南妈妈,“妹妹即是这样说,那我可也要和妹妹说一声,南妈妈也很厉害呢。”
“是么,那秋至可是碰到了对手。”
一屋子的人笑着,冬雨亲自捧了茶点,拿起一侧的银剪剪了下烛花,啪的一声爆起,屋子里顿时亮了不少,刘妈妈在一侧便笑,“灯花爆,有客到,明个呀,准有贵客。”
冬雨把牌拿过来,齐氏明显对她要另眼相看一眼,“这就是妹妹身边的大厨么,我可是听说,这丫头比如归楼的厨师都要厉害呢,可是有此事?”
“说不上厉害,不过是这丫头对厨艺略精罢了。”伏秋莲不想再谈这些,笑着打出了手里的牌,没一会工夫,她和秋至竟然真的就输给了南妈妈。
南妈妈有些不好意思的笑,“没想到就赢了姑奶奶,倒是让老奴多了一把茶酒钱。”其实,依着南妈妈本来的意思是不要赢这一把的。
你明知道自家夫君,公公都喜欢这个小姑子。
你说你一个当嫂子的,吃小姑的醋?
可她暗示了几次,齐氏不知道是真没看到还是怎的,反正就是不配合,那她也没办法,吃人家的饭服人家的管啊,而且她也从侧面了解过伏秋莲的几分性子。
断断不会因着这一把牌就牵怒到自己身上的。
再者,大过年呢,都是图个高兴,哪里会在意这一两银子?南妈妈笑的坦然,只是,她抬头看到刘妈妈微皱的眉头,以及看她时瞬间带出几分不悦的眼神时。
南妈妈有点怔。
难道说,姑奶奶很不喜欢别人赢她?
南妈妈在心里咯噔就是一跳,她怎的忘记她们这位姑奶奶可是县令太太,这县里最大的夫人啊,谁不得都听她的?听说外头这位当县令的姑爷都对她们家姑奶奶言听计从呢。
不然也不会一直把老爷子带在身边这么些年。
谁家出门不带自家亲爹,带岳父的?
可他们家这位姑爷却偏带着岳父在任上一待好几年。
如果不是她们家姑奶奶深得宠爱,怎么会有这种事?
其实吧,这些都是南妈妈这些下人私底下的猜测,倒也猜了个几成,唯一漏掉的也是最重要的,是她们疏忽了伏秋莲本身在伏家的重要性。
换成别的人家,就是当女婿的乐意岳父住着。还得看人家岳父愿不愿意呀。这是伏老爷心疼女儿。换做别家当爹的,再疼爱女儿,可不一定能做到。
南妈妈在心里嘀咕着,可看着刘妈妈的脸色,不禁有些求助的看向齐氏,她这是说错了话,还是姑奶奶不喜欢输那一局?偏齐氏根本没注意,只是径自招呼着几人抹牌。
南云试探性的开口,“姑奶奶刚才却是出差了一张牌,不然的话也不到于轮的到老奴来赢了。”
伏秋莲根本没在意,只是微微一笑。
输赢真的没什么。
她今天高兴!而且,她有钱,所以,任性!
一侧刘妈妈看着南妈妈,实在是就有些没忍住,上前两步籍着帮伏秋莲续茶的当,她笑呵呵的扭头看向南妈妈,“南妈妈,老太爷和老爷可都是吩咐过整个伏家,不得有姑奶奶这个称呼的,您是后头进的伏家,所以不知道这个规矩吧?”
一句话说的南妈妈脸色微红,嘴唇动了动,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旁边的齐氏面色微变,可随即便笑了,“刘妈妈这话说的是,她是后来的,偏我一时疏忽,便忘了和她提这一点,倒是刘妈妈见笑。”
一边她则扭头看向南妈妈,“刘妈妈就是在咱们伏家也是老爷子眼里最为看重的老人儿,打小服侍着老爷和妹妹,如今随在妹妹身侧,可是最得尊敬的,南妈妈可记下了?”
“太太提醒的是。”南妈妈心头一跳,总算是晓得自己错在了哪里,不禁暗恼自家太太没算计,虽然看着只是个称呼的小事,可若是老爷和老太爷恼了,她是不会有好。
可齐氏却是自己的主子,能不被影响?
南妈妈赶紧起身,“都是老奴的错,是老婆子差了规矩,还请姑娘见谅。”说着话又对着刘妈妈一脸感激的道谢,“可不是多亏了刘妈妈?不然,老婆子就是错都不晓得自己错在哪呢,多谢您的提醒。”
伏秋莲觉得自己挺无奈的。
她是真心没在意这些称呼的啊。
偏她家里这些人一个比一个在意,抬眸制止刘妈妈间,伏秋莲可不曾错过对面齐氏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异样,她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姑嫂的关系怕是也就这样了。
又玩了几把,终究是没了兴致,伏秋莲看着齐氏心不在焉的,也就意兴阑珊了起来,在齐氏连打了几个呵欠之后,她笑着放下了手里的牌,“嫂子可是累了?也不必非得守一夜,如今子时早过,我带嫂子去客房歇着可好?”
“妹妹不说还没怎样,这一说竟真的觉出了几分累呢。”齐氏笑着放下手里的牌,端起旁边的茶抿了一口,笑着看向旁边的南妈妈,“把华姐儿叫醒,咱们去歇下。”
南妈妈恭敬的上前两步,“哪里用得到早醒姐儿,不过是几步路,老奴把姐儿抱过去就是了。”
齐氏刚才那话也不过是做个样子,如今一听南妈妈的话,便笑着点了头,“有劳南妈妈。”她这会已经站起了身子,对着伏秋莲笑一笑,“嫂子这就去歇着,妹妹也早点歇着,明个儿琮要早起呢。”
“我送嫂子过去。”
客房是下午冬雪布置,伏秋莲亲自看过的,被褥之类的物件一应都是簇新,南妈妈把华姐儿放到大榻上,伏秋莲已经和齐氏两人说完了话,伏秋莲转身告辞。
齐氏要送,被伏秋莲给拦下。
客房里只余下齐氏和南妈妈主仆,齐氏看着南妈妈,脸色微沉,“妈妈你也真真是的,不知道就不要说,看看,这会丢脸的可不就是我?”要是刘妈妈或伏秋莲把这话说给公公或是相公听,到时侯自己又要落个不是。
南妈妈赶紧低头认错,“太太责备的是,都是老奴的错。太太放心,以后老奴没您的吩咐绝不会再多嘴。”话是这样说,至于心里怎么想的?
恐怕只有南妈妈自己心里知道。
齐氏也知道自己有些牵怒人,对着南妈妈摆摆手,“好了好了,这些天你也辛苦,赶紧下去歇着吧。”
南妈妈屈了屈膝,“多谢太太体恤,老奴不累。”
出了屋子,外头值守的春兰一脸带笑的迎上来,“南妈妈,太太可是要歇下了?奴婢这就进去服侍么?”齐氏睡前要梳洗,要卸钗环,这些都要小丫头帮忙的。
南妈妈略顿了一下,点点头,“去吧。”
齐氏自去梳洗,歇下不提,作为主人的伏秋莲这会却也是坐在屋子里和刘妈妈说话,她是一脸的无奈,“妈妈,我知道你是一心为着我好,不过是个称呼,何必闹的大家都不开心?”
刘妈妈看了伏秋莲一眼,最终还是开口道,“老奴看不得那位太太的态度,依着老奴瞧,她这一趟怕并非是心甘情愿过来的呢。”
伏秋莲失笑,“妈妈你倒是能掐会算。我怎的就没看出来?”其实伏秋莲哪里是没看出来,一个人心情如何,她就是再怎么掩饰,肢体和说话的语气不可能把情绪完全隐藏。
更何况齐氏本就不是一个善于隐藏的人?
不过伏秋莲觉得根本不必在意。
齐氏把她当成外人,她大可以照样还回去的呀,所以,在看到伏展强,以及华姐儿时,伏秋莲的高兴超越了一切不好的情绪,齐氏?
肯定是要排在后头的。
没办法,谁让人家打心眼里就看不上她这个小姑子呢。
刘妈妈倒是还想再劝几句,可张了张嘴,滚到舌尖的话给咽了下去,她能说什么?劝自家姑娘家和万事兴,万事以忍为主?根本就不可能的事儿嘛。
别说伏老爷等人不舍得,就是刘妈妈这一关都过不去!
凭什么委屈,忍让的是她家姑娘?
不然就说些火上浇油的话?刘妈妈呵呵笑,这话她可不敢说。所以,想了又想的,还是直接保持了沉默——反正自家姑娘心里就是个有分寸的,不在乎她这几句话。
眼看着就是丑时末,刘妈妈劝着伏秋莲,“姑娘也赶紧咪一下眼吧,明个儿起来事情还多的很,到时侯姑娘再撑不住,熬坏了身子可不成。”
伏秋莲点点头,示意刘妈妈也下去歇着,她自己则是躺在了榻上,却并没有急着睡,唤来秋至,“前头老太爷,舅老爷和老爷可都歇下了?”
“回太太话,歇下了,奴婢按着您的吩咐,每人枕下放了个荷包,又在睡前灌了碗您亲自配的醒酒汤,想来这样睡上一觉,应该不会有大碍。”
伏秋莲笑咪咪的点头,眼底溢满开心。
能在大年三十看到自家哥哥赶到,这个年,是她过的最开心的一个春节呢。刘妈妈在一侧赶紧轻声的劝,“前头的事您就别操心了,万事有老奴呢,您且放心睡,老奴这就去前头盯着去。万万不会怠慢了老太爷和老爷,还有太太。”
“不用,妈妈你也去睡。他们歇下就好,有小厮呢,哪时用得到妈妈亲自过去看?”刘妈妈年岁也不小,撑到现在也是熬了大半宿,明个儿是初一,家里人又多。
怕也是睡不好的。
再说,以着刘妈妈这性子,估计她也不肯歇着。
刘妈妈笑着道了谢,亲自帮着伏秋莲掖好被角,过去吹熄了烛火,只余一盏,她和秋至几个悄悄的退去,站在外头,刘妈妈看向值夜的秋至,“今晚你辛苦些,姑娘晚上吃的油,怕是夜里会口渴。”
秋至脆生生的笑,“妈妈放心,奴婢定仔细听着的。”
夜色渐深,偶尔有一两声炮竹声响起。
翌日,伏秋莲是卯时中醒过来的。
自榻上起身,外头冬至听到动静赶紧掀起棉帘走进来,“太太您醒了?刘妈妈已经带人去了前头服侍老太爷,老爷和舅老爷,让奴婢不着急叫您呢。”
伏秋莲看了眼天色,蹙了下眉,“这会什么时辰?”
“回太太话,卯时中。”
还带着几分睡意的伏秋莲在脑海里盘算了一下,才慢半拍的反应过来,卯时中就是早上六点左右,大年初一,也该起了,她看向秋至,“帮我去备水梳洗。”
“是,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