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这是啥情况?
众人默然中,李氏带着怒气的声音再次响起,“……他命大,竟然没淹死,后来,我就想着放蛇,可他竟然把蛇给踩死了——这么些年,我都在心里恨死了,他怎么就不死呢?”
众人,“……”
几乎全部是看傻子,疯子般的眼神对上李氏,这些事竟然是她做的?可她疯了不成,就是她动的手脚,怎的这会子又亲口说出来了?
刘里长也是铁青了脸色,指着李氏,“好你个狠毒的妇人,你竟然这般的狠心,我——”耳边,李氏絮絮叨叨的话打断他,“这一次,若不是有人给我们一百两银子,就买连清一个坏名声,我们才懒得费这个心思,你当甜儿说这些话我们不难受啊,可我儿说了,就得这么说,不然,哪里能把他的名声给彻底弄坏?”说着话她竟是得意一笑,“看看,我们成功了吧,哈哈,让你再读书,我看你拿什么脸面去考试。你直接去死吧。哈哈……”
最后,李氏恶毒的,近似于疯狂的笑听的众人心头胆颤心惊,再加上她嘴里说出来的话,大家不由自主都选择了沉默。
连清几乎站不住身子,他上前,站在李氏身侧,“你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我小时侯,是你几次三番要害我?”
“哼,是你傻子不知道罢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连清的声音都带着颤抖,他眼底透着血红,胸口急剧的起伏着,这个女人,打那么多年前就存了心要害死自己?
伏秋莲不动声色的上前,握住连清的手,俏生生的在开口,“相公,以前的事即是知晓,咱们自可以查清,只是现在,当务之急的却是要问清楚,到底是谁在背后这般恶毒的毁坏相公的名声,不惜用这样下作的方式。”
被她这么一提醒,连清也慢慢冷静下来,李氏不足为虑,可她背后竟然有主使?他双手紧紧的握成拳,恨恨的看向李氏,“你若是说出背后主使是谁,我会考虑放你一马,不然,不然——”
“不然,我们就去告官,让你吃官司,然后,挨板子,砍头,或者让你在牢里坐一辈子不出来。”
“我不知道,只是一个管家横样的人给我的钱,还说,还说等我们事成,自然有人来联系——”
“娘,你疯了,胡说什么。”刚才一直急的在外头直跳脚,恨不得冲过来把李氏给打量,但却碍于刘里长的眼神,一直不敢往前冲的连非终于趁着连清走神,从他面前冲过来,用力晃起了李氏,“你疯了,这些话也是能混说的,这些年你待三哥如何村子里可都是知道的,娘您这是怎么了,啊,我娘肯定是撞客到了。里长,你赶紧救救我娘啊。”
“小四啊,你是说,你娘撞客了?”
“是啊是啊,里长你不知道,我娘娘前些天就有些不对劲,说话颠三倒四的,还曾骂过我和甜儿好些回呢。甜儿你说是吧?”
“哥,我一定要让那个小贱人死。她不过就是家里有点钱,凭什么在咱们家耀武扬威的啊,我可受不了——娘,我要做富家太太,我要嫁到镇上去,你要把那个女人给弄死——”
啪,自人群外头走进来,一脸铁青,全身都在颤的连老爹一巴掌掴在连甜儿的脸上,而后,对着连非就是两脚,“我怎么就养了你们这两个不孝子?”扭头看向坐在地下,神色带着几分迷茫的李氏,也是一个窝心脚,“黑心下作的女人,我今个儿和你没完,非休了你不可!”
“啊,你竟然敢踹我,你又打我,我和你拼了。”李氏还没跳起来呢,就看到周围这么多人,一下子回过神,她猛的看向刘里长,“里长,你看看,你可要给我做主,我在他们连家过的可就是这样的日子啊,他们这是要活生生的打死我。”
刘里长冷笑,“那是你活该!”
“我来问你,刚才你说的话,可都是真的?”连老爹瞪圆了双眼,看着被她踹翻在地的李氏,眼神似乎能吃人,“那些事,你真的做了?而且,你,你刚才,甜儿诬陷三郎的话,也是你们受人支使?”就为了一百两银子,所以,这个无知的妇人要毁了他儿子的一辈子前程?
“不是我,真不是我——”
“爹,女儿是冤枉的,女儿——”
“别叫我爹,我没你这样的女儿。”连老爹即怒又气,在四周村子里人或同情或嘲讽或叹息的眼神里,他觉得自己把这张老脸给丢尽了!直接骂退连甜儿,他朝着刘里长一拱手,“这个恶妇做下这般错事,我也没脸多说什么,我这就把这个毒妇休了,我三儿可是清清白白,堂堂正正的,还请里长,请大家给做个见证。”
“好说好说。”
这下大家是不散也不好意思,刘里长想了想,知道这回李氏的名声算是落地,又被众人一人一脚的踩到了底,再没什么翻身的机会,他便也起身,只是刘里长却是对着连清说话,“三子,刘叔有事和你说,晚会这里事了,咱们再说。”
“刘叔您慢走。”
连清直到这会,似海水涨潮般的心情方慢慢平复,他似没看到有地下的李氏,径自对着连老爹拱拱手,“我们一会还要忙着搬家,这里的事也顾不来,您自己看着办吧。”
“恶妇,我马上休了你!”
身后,连老爹的怒喝,李氏的哀求,连甜儿的哭声,连非的责问夹缠在一起,连清却是脚步不停,径自回了屋子。
刘妈妈默不作声的捧了茶,伏秋莲对着她挥挥手,待得刘妈妈退下去,伏秋莲微微一叹,“相公,她只是个外人。”
“我知道,我没有生气。”只是心情有点莫名的难过,还有些复杂罢了,连清轻轻的握住伏秋莲的手,眼底几抹幽芒掠过,“我以为她只是看我和两个哥哥不顺眼,这也是人之常情,可没想到,她却是这般的狠心,几次三番的要下狠手。”
这个时侯说再多的劝解话也是多余的吧,伏秋莲只是把手由着连清握着,两人坐在屋子里默然不语,但偶尔一抬眸,各自流转的眸光里却又无形中多了抹默契。
直到,外头传来刘妈妈的声音,“大太太您来了?姑爷,姑娘,大太太来了呢。”知道这是要给自己夫妻两人报信,伏秋莲把手自连清手中缩回,一笑起身,“大嫂快进来。”
“弟妹,我们刚才不方便露面,还请你见谅。”周氏进来的头句话直接就是道歉,而且很是直诚,并不曾有半点的躲闪,这样的态度让伏秋莲没办法讨厌。
还是那句话,对周氏,或者因为之前的赠银而生起几分好感,可也只是几分。但这样的些许好感,却是不可能让伏秋莲在心里和她有什么过深的交往。
但是,伏秋莲却一点都不讨厌周氏。
“大嫂这是说的什么话,那样的场面,别说是大嫂,就是我都乱了阵脚,我家相公到现在还没缓过神呢。”她一指里头的屋子,神色黯淡下来,声音都压低,“看,这不,一进屋就躲了进来,我都不见呢。”
“这是应该的,哎,谁知道那个女人这般的恶毒?”周氏脸上也是一抹余悸掠过,李氏即然对连清下过手,那对她们大房呢,对连夏,甚至是他们的孩子呢?
周氏想想都觉得一阵后怕!
这样的女人,她多看一眼都觉得担心,谁知道她下一刻会生什么花招害你?握着伏秋莲的手,周氏一脸的庆幸,“好在咱们这是什么事都没有,不然——”
“可不是来着,也是运气。”伏秋莲笑着接过话,把面前的茶推过去,“大嫂喝茶。”
“弟妹,你说,这李氏好好的怎么发了疯,把那些话都说了出来?”周氏很是疑惑,这些话她也没地儿没人说,因此,外头的人一散,她看着公公教子训妻的,她也悄悄缩了回来,站在自家门外,想了想终是一个转身来了三房,“三弟妹你说,难道她真是撞客着了不成?”
“谁知道呢,反正,老天爷可是看着的,说不得,她做下的坏事太多,连老天爷也看不下去,所以,便给咱们做主了?”伏秋莲的话本只是个理由,可听的周氏却是一拍手,“对呀,可不就是这样?可见啊,这好人坏人都是在老天爷那里挂了号的,早晚的啊,都得报。”
两妯娌又说了会子话,看到刘妈妈翻了行李在装箱,周氏有些不好意思,客气几句便起身告辞,“弟妹你先忙,你大哥还等着我呢,我先回了。”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她又扭头对着伏秋莲低声道,“外头的事你不用管,待得有了消息嫂子第一个和你说。”
伏秋莲失笑,“那就多谢嫂子了。”
中午饭几个人随便用了点,伏秋莲喝的仍是催奶的鲫鱼汤,连清只喝了半碗便放下了,对着伏秋莲勉强一笑,“娘子,我饱了。”
不想吃饭的时侯便不吃,伏秋莲便也不多劝,只是笑着点头,“那我可是要再多吃一碗的,相公可不许笑我。”
“不笑,娘子慢慢吃。”
伏秋莲便点点头,在连清的注视下喝了一碗汤,吃了两张饼,又夹了个鸡腿,方慢悠悠落筷,“相公,我吃饱了。”
刘妈妈赶紧收拾碗筷,夫妻两人坐在屋子里说话,外头,院子里传来连老爹含怒的声音,“大郎二郎三郎,带着你们的媳妇都给我出来。”
这个时侯出去干嘛啊,晒死了。眼看着就是中秋节,天气燥的很,这会又是才用了午饭,这老头也不会另挑个时间。
外头陆续响起脚步声,连清端坐不动,伏秋莲想了想,看向他,“相公,咱们——?”
“咱们不去。”连清淡淡的挑下眉,看了看外头屋子里的几大箱子,皱了下眉,“咱家怎的这么些箱东西?”
“相公以为有多少?”外头摆着的才五个箱子,这就多了?
“不过是几件衣裳,我以为,三个够了。”连清的话听的伏秋莲失笑不己,她一指外头的箱子,“相公,那里头只是咱们两个一年四季的衣裳,还有五个箱子是相公你的笔墨纸砚,还有这么些年来的笔记,书之类呢。所以,并不是你以为多的五个,而是十三个。”
“……”
外头,传来连夏憨厚的声音,“三弟在吗?三弟——”伏秋莲看了眼连清,没出声,连清皱着眉,但人却站了起来,“大哥,我在呢。”
“大哥来了?进屋坐。”伏秋莲笑盈盈的福礼,“你们说话,我去给大哥泡茶去。”
“弟妹别忙乎,我说句话就走。”不知怎的,面对着现在的伏秋莲,连夏总是有一种不敢直视的感觉,这会看到伏秋莲一笑出声,他赶紧摇摇头,随即便略带几分拘谨的看向连清,“三弟,三弟妹,爹,爹让我叫你们过去一趟。说,说有事要和咱们说。”
“他已经把我们赶出家门。这家里头的事,再和我们没什么关系,大哥你还是回吧。”
“三弟,你,你别这样倔啊。爹,爹他也是被那个女人给骗了——”连夏的话在连清似笑非笑的眼神里结结巴巴的顿下,随即,他深吸口气,直接道,“爹,爹他请了咱们娘亲的灵位,他,他说要当着咱们的面,和娘,和咱们娘道歉。”
若是伏秋莲,她准会来一句,‘狗屁!’拿个死人牌位,随便忏悔几句,然后,大家一笑泯恩仇?
伏秋莲会暗自翻个白眼,老娘没那么傻!可连清却不同,他是打小读圣贤书,是在这个社会的道德标准下长大,一听连夏这话,脸色微变,“爹,爹爹他当真拿了娘亲的牌位这样说?”
“是啊,三弟,哎,你还是过去看看吧。”连夏觉得自己的嘴拙,谁也劝不了,有心想多说几句吧,又怕自己多说,惹了连清不高兴,只挠挠头,一脸为难的道,“三弟,你去看看吧,大哥也不知道怎么做才好。”
“娘子,为夫想过去看看。”连清沉默了一下,眸中一抹怅然浮起,他看向伏秋莲,眼带歉意,“娘子若是不想去,便在屋子里歇着可好?”
“不必,大嫂也过去了,我也和你一起过去看看吧。”她闭着眼都能知道连老爹的心思,不外乎就是当着他们的面休妻,然后抱着死人牌位自责,内疚一番,或者,还会很是真诚的恳求连清别再搬出去吧?
伏秋莲眸底一抹嘲讽掠过,手在袖子里的某处摸了下,她抬头朝着连清微微一笑,“相公,咱们一起过去看看吧。”
大房,二房,三房的人到齐,连非兄妹神色狼狈,尴尬的站在左边,连老爹看到连清夫妻到来,朝着他们咧了下嘴,露出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三子,你们来了?爹有话要当着你们的面说——”
“你要做什么,说什么都和我没什么关系,我只是想问问你,你动我娘亲的牌位做什么?”连清负手而立,眉眼浅淡,似嘲似讽,“那是我娘的牌位,也是这个女人能看的?她不配看!”
“是是是,她不配,爹这就把她给休了,这么些年来爹不知道,她竟黑了心的这么害你……爹是无论如何容不下她的,爹这就休了她——”
“爹休不休她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三子,爹不是真想把你赶出去的,爹只是想让你出去磨练一番,知道世道艰难,到时侯你就会回来专心考试了,爹都是为你好——你娘也不会想着你不顾这个家,不顾你两个哥哥,执意出去的,是吧?”
伏秋莲看了眼连老爷,生怕他嘴里说的连清他娘的话打动连清,不动声色的上前,“爹,您要把我们赶出家门,甚至是逐出连家,可是按了手印画过押的,您这会又说要我们回来,契约书都在这里呢,可不带这样儿戏的啊。”
连清一震,“娘子,你刚才说什么契约书?”逐出连家,他怎么不知道?
还没等伏秋莲说话,门外头,传来一道极是陌生,带着几分威严的声音,“请问,这是连清家吗?连清公子可在?”
“我就是连清,几位官爷是——”连清很是疑惑,他好像不认识官府的人啊?
“咱们是正德十年秋闱报榜的,恭喜连清连老爷,得中本榜举人头排第一位,恭喜连举人老爷——”连家满院震惊声中,周氏率先回神,“哎哟,恭喜三弟,恭喜三弟妹。”旁边地下,被踹的起不了身的李氏又惊又怒,又气又悔,一口血喷出来,双眼一番晕了过去——他怎么可以中了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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