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院卧房。
宋纾余叫人烫了两壶热酒,与穆青澄对饮。
俩人谁也不说话,只是沉默地喝酒,一杯接一杯。
良久,一壶见了底,穆青澄伸手去拿第二壶的时候,一只大手覆上了她的手背。
“你可以自责,可以难过,但你不能消沉。”宋纾余哑着音说道:“何况,这是个意外,不是你决策失误。”
穆青澄闭了闭眼,嗓音哽咽,“我原本是怕廖管家夫妇遭遇暗算,谁知顾了东头,却害了西头。早知出事的会是王如花,我便该亲自去,亲手将那个凶手逮回来!”
宋纾余道:“林书办和张主簿都不会武,你的分配没有错。我相信,白姑娘和小罗也不会怪你的,既入了这一行,便是将性命悬在了刀尖上,随时随地,都可能受伤,甚至殉职。我想,他们是做好了准备的。”
穆青澄垂下脑袋,捏着酒杯的指关节,因为不断用力而泛起了白色,手背上的青筋根根冒起,直到杯子在掌心碎裂,落下的碎瓷,四散到桌上、地上,她才缓缓松开了五指。
扎破的皮肤,渗出了颗颗血珠。
宋纾余喉结滚动,他忍着心痛,迅速起身拿来药箱,执起她的手,为她清理残渣,上药止血。
“大人,您放心,我不会消沉的,我要抓到那厮,让他知道,挑衅官府,重伤官差的下场是什么!”
宋纾余知道,穆青澄从来不是个软弱的人,她温柔在表面,力量在内心,没有人能够让她轻言放弃。
但他忆及那个黑衣人的武功路数,却是忧心忡忡,“青澄,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压着一团火,但是你必须谋定而后动,明白吗?那人同我们交手之前,已经被小罗他们三人耗费了不少内力和精力,若他恢复正常,论单打独斗,我们俩未必能赢。此人,绝非等闲之辈!”
“是。”穆青澄点头承认,“我看出来了。”
宋纾余接道:“像他这般的顶尖高手,我在京城从未遇到过。所以,要想生擒此人,绝非你一人之力可以办到!青澄,你答应我,不可莽撞和冲动,我们是官府,不是江湖人氏,讲什么君子侠义,我们以多胜少,是为了减少不必要的伤亡,不算胜之不武。”
“嗯,我明白。”穆青澄依旧如鲠在喉。
宋纾余伸指点了点她的额头,加重语气说:“那你就记住了,一旦查出他的踪迹,须得第一时间告诉我,我带上宋离和暗卫,我们合力围剿!”
穆青澄“嗯”了一声,“好,我记住了。”
宋纾余这才松了口气,他有意活络下气氛,将她从这种压抑的情绪里拽出来,所以他戏谑了一句:“穆师爷乖巧听话的样子,吾心甚喜。”
“如若大人也能偶尔乖巧听话,吾心甚慰。”穆青澄心思一转,唇边扬起浅浅笑意。
宋纾余墨眸一瞪,“怎么,我在你面前,还不算乖巧听话?不论你说什么,我都只有点头的份儿,几时反对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