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习俗，没满周岁的孩子，都不能正常留坟头，也不能办白事，只能简单安葬。
村里人帮着一起打了一口很小的棺材，抬着上了山，挖了个坑埋了。
速度很快，从打棺材到下葬，一共也就花了一天的时间，因为明天就要正式收稻子了，生老病死都不能影响到收粮。
梁生娣没去看埋在哪里。
她只是继续呆呆的躺在床上，躺在她原本喂孩子的地方。
她能感受到自己的难过，却是一滴眼泪都掉不下来。
玉兰还小，也不被允许上山去看弟弟下葬。
大概是感受到了家里气氛的不对，她乖乖的坐在姆妈床边，眨着大眼睛，偶尔小声的喊声妈妈，但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林文轩落葬了儿子，谢过兄弟们，跟章小女一起呆呆的看了一会儿那块已经平了地，抹了把脸就拉着她要回去了。
章小女嘴里还在念叨着，“我可怜的孙儿，你那该死的姆妈……”
“姆妈！”
就在章小女的耳边，大概是林文轩这辈子最大的一次嗓门，给她的魂都吓慢了一拍。
她愣愣的看着眼底全是血丝的儿子，看他努力的压下身上的火气，一字一句的对自己说，
“谁都不想孩子出事，尤其是生娣。”
“她自己额头上都那么大一块疤，您看见了吗？”
“您骂她天天躺在床上享福？但她喂奶花的力气比我们在田里只多不少！”
“我们还年轻，以后还会有孩子的。这件事，就让它这么过去吧，别再提了！”
“明天收了粮，先吃干饭。”
章小女听到最后一句话还是没忍住开口，“才收了几粒米就要吃干饭了，你们怎么……”
“那你想怎么样！”林文轩最终还是没憋住，不管什么孝不孝的了，对着他娘就骂了起来，
“是想看着所有人都饿死才甘心吗！”
“有粮的时候不肯多吃一口！等到喂了鬼子再开始哭！”
“有鸡也不肯换粮食吃！宁可全部送给鬼子！”
“是不是要等生娣饿死！等玉兰饿死！等我也饿死了！你才能安心守着粮袋过日子去！”
这话不可谓不毒，尤其是亲儿子对她说的，不可谓不诛心。
算是彻底伤到了章小女，她坐在山道上就是哭，从天亮哭到了天黑，从山上哭到了家里。
可惜家里除了玉兰会跑过来抱她安慰她，说着奶奶不哭外，不再有其他的声音了。
章小女抱着玉兰哭了一晚上，梁生娣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听了一晚上，林文轩握着她的手，闭着眼也默默流了一晚上的眼泪。
等天亮了，林文轩起来，把手贴在梁生娣脸上，轻声的说，
“孩子的事也别去想了，或许他就是来咱家瞅了眼，瞧着太穷有回去重新找富贵人家了，他下辈子肯定能吃饱了。”
“你不想起来就不起来，不想干活也可以不干，不管是田里还是家里，我都会管着。
等收了粮，咱就有饭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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