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林国庆补了一个小时的觉起来时,就看见了堂屋地上摆的整整齐齐的春笋,还有桌上那堆黄色白色一片的菌子。
林国庆:“……我妈?”
沈春花点点头,“你妈。”
林国庆:“……那她人呢?”
沈春花:“又回山上摘菌子去了。”
林国庆感觉头皮都要被自己挠破了,“我说春花啊,你这是给我妈灌了什么药?她怎么就突然……突然……好了?”
他其实想说她是不是突然疯了,不然懒了一辈子的人怎么可能突然那么勤快?
沈春花正在思考那野生菌菇她家自己人工培植的可能性,闻言无语的翻了个白眼,还顺手拎起了地上那个小枝条筐子。
“你有见过你妈编过这种筐吗?”
林国庆摇摇头,“她连树都不会去碰,怎么可能编筐子。”
“是吧。”沈春花把菌子放回去,叹了口气道,“我刚才仔细琢磨了一下这个问题,你之前说过,你妈以前是逃荒逃过来的?”
“对啊。”林国庆点点头。
“她到这里以后真的一点活都没干过吗?”沈春花认真问道。
林国庆继续挠脑袋,“我不知道哇,我奶奶说的,她什么都不干……”
沈春花:……
林国庆大姐林玉兰是1941年生的,梁生娣来这里的时候大概是40年左右。
梁生娣从没说过她是从哪里逃来的,到底是不是逃荒过来的也没说,都是别人猜的。
那会儿到处都在打仗,农民今天种点粮食,明天就很有可能被一颗炮弹给轰的稀巴烂,半粒米都不一定剩的下来,所以粮荒的地方多了去了。
到了四河村,林国庆奶奶说想娶她做儿媳妇儿的时候,她是先看过人后才点头的。林国庆他爹长得不孬,比她爹妈给她挑的六十岁瘸腿土地主好看多了。
而且起码嫁过去是正儿八经的老婆,不是什么小妾通房的,不需要受大老婆磋磨,她当然乐意。
梁生娣那会儿想的很好,结婚后,她们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男人种地,她可以上山摘野菜,闲了还能编点筐子拿出去卖。
她爹是木工,能做出很细很薄的木片,然后她妈编成筐子篮子甚至席子椅子。
她是长女,会走路的时候就开始被安排学编筐了,只是不管是编筐也好,采野味也好,最后能到她手到她肚子里的东西,寥寥无几。
她出生就没见过她奶奶,所以她们家没有什么婆媳矛盾,就他爹妈两个人做主。
所以梁生娣以为她嫁人了,就能当家做主了,赚到的钱就算不多起码能填饱自己的肚子,吃不起什么燕窝鱼翅红烧肘子,起码不用顿顿啃红薯吧?
结果没想到,这个家轮不到她做主,钱都捏在婆婆手里,粮袋也在婆婆手里,连男人拿着自己编的筐子出去卖,赚回来的钱也在婆婆手里。
婆婆的说法是,穷人家就是要抱团才能活下来,本来就没几块钱,不凑一起用哪里吃的够?
那她倒是用啊!
老太太也不用,说日子要过下去,花钱地方多了去了,顿顿吃红薯野菜,偶尔是黄豆拌野菜,或者水煮鱼水煮虾水煮螃蟹,反正什么没有油水就吃什么。
梁生娣就不高兴了,她怀着林玉兰,从头到尾就吃到过一个鸡蛋,那个鸡蛋被她那老婆婆念叨到她走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