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花板投下冷寂的光，拂照着整节车厢，消毒水的气味弥漫在地铁的每一个角落。
这个点才回家的人脸色大多很疲惫，有人把公文包撂在地上，眼镜都没摘就曲着身体闭上了双眼，向后倚去的脑袋随着车窗一同微微震动着。
柯晓默坐在车厢的左侧，手里翻动着一本纸页泛黄的古籍，头也不抬地对坐在旁边的柏子灵问着：
“在电影院里，那条龙的样子你是在网上看到的么？”
“随便想的。”柏子灵答。
柯晓默沉默了片刻：“真的么？”
“怎么了？”她抬头问。
“没事。”柯晓默顿了一下，支开了话题：“你觉得，明野最近是不是变了？”
柏子灵闻言，挪过脸颊，红色的眼睛看向了斜对面的柯明野。
柯明野正倚在椅背上，低头玩着手机，身后车窗上晃动着斑驳的光影。柏子妮倚靠在他的肩膀上沉沉睡着，她的鼻尖红红的，呼息轻轻地拍打在他的脖子上。
“三哥，好像很孤独。”柏子灵低下头。
“和以前不一样么？”柯晓默追问。
柏子灵低垂着眼眸，摇头：“有一点，好像更孤独了。”
“可他最近话挺多的。”
“孤独的人，才会知道孤独的人怎么想。”她说。
“所以，原来你很孤独么？”
柯晓默说着，止住了翻动书页的手指，扭头看向了她，与她红色的眼睛对视着。
“有时总觉得，自己和别人不一样。”
“是因为白化病么？”
柯晓默还记得，因为红色的眼睛，白色的头发，柏子灵在小时候经常被同学欺负，扔掉她的作业本，偷偷把她的书包扔进池塘里，说她是洋人，说她是混血儿。
有一次她把自己关在厕所里，拿着剪刀剪掉了自己半边的淡白色的头发，然后蜷缩在一角，家里没人有办法让她开门。
柯晓默本来想偷偷遁入影子里，看看厕所里的柏子灵还好么，但在那时，家里有一个人成功说服她开了门。
那个人是柯明野。
那天晚上，他背靠着厕所的门坐下，低声说了些什么。良久，门打开了。他牵着柏子灵的手把她从厕所里拉了出来，眼眸被低垂着的额发遮蔽着。大家看着把头发剪得细碎的柏子灵，都没有出声，只是任由他们从中间走过。
柯明野静静地拉着她走出家门，骑上自行车载着她去了附近的理发店，然后把自己过年攒的零用钱给了理发师，跟着柏子灵剪了一个又丑又奇怪的、只剩半边头发的发型。
柯尤庆在家里抽了很久的烟，让柯晓默和柯吟之跟着他俩看看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