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穿着蜀锦的衣料,背微弓着,脸上皱纹颇多,却不深,一看就不是个爱生气的人。他站在门口,看着百里墨卿,目光中透着复杂而温情,似有泪花闪烁。
“篱亲王殿下,您来了!”他声音低沉嘶哑,带着一丝老年人特有的浑浊沧桑。
“是德叔啊,许久不见了。”百里墨卿看见来人,上前搀扶了一下,“您老身体可还好?”
白德颔首,谢过他的搀扶,“承蒙王爷惦念,老朽一切都好。”
说完,他抬头看了一眼他,“您,还好吗?”
百里墨卿点头面色平静,心中却有种难以言喻的温暖在蔓延翻腾。
“多谢德叔挂念,我一切都好。”
白德看着他,听他说一切都好,只觉得心里又欣慰,又心酸。
被流放了四年多,怎么可能一切都好?
听说他还中了天下第一奇毒,肯定是没少吃苦。
曾经那样明朗的孩子,如今的眼睛里,只剩深沉和稳重了,难怪自家王爷回来说,他变了好多。
领着二人往里走,百里墨卿看着他弯弯的腰背,心中有些怅然,“这么晚了,迎客的事,让
白德走在前面领路,笑道,“王爷这是嫌弃老朽不中用了?”
他也不是谁都出来迎接的。
百里墨卿笑笑,“哪有,只是惦记着您的琉璃粟蓉糕,想让您改个行罢了!”
白德回头看他,眼中满是慈爱之意,像个家中心疼孩子的长辈一样。
“那王爷在这多待会,一会德叔就给您做。”
百里墨卿心中升起复杂,推拒道,“德叔还是别忙了,我一会就走了。”
听见这话,德叔苍老的脸上闪过几分失落,只点点头继续带路。
见状,百里墨卿眼中升起几分不忍,又道,“过两日我还得来,到时候提前给您说。”
舒禾走在一旁默默看着,他拒绝德叔,应该是不想他这么晚还操累吧?
原来,他也不是对每个人都冰冷以待的。
“我有个女儿,因为小时候吃了太多的苦,所以非常喜欢吃甜点,过几日我带她来,德叔可得多露两手啊!”
“也不用亲自做,教下人怎么做就行。”
白德苍老的身体一震,“王爷有孩子了?”
百里墨卿点头回应。
白德见状,连连道好,连脸上的笑容都更明显了些。
逍阳王后院,隐隐传来悦耳的丝竹之声。
继续往后面走,声音越来越大,转个弯,就看见了后院一片灯红酒绿。
红绿交错的纱裙,翩翩起舞,像是黑夜中飞舞的精灵。
舒禾都惊住了,“这么晚了,逍阳王还在看歌舞?”
百里墨卿轻笑,不这样,他怎么能在京都安安稳稳地过这么多年呢?
“哟,这不是小七嘛?怎么有空来本王的王府啊?”
逍阳王躺在庭院中间的凉亭里,衣衫松散,发髻松垂,俨然一副只懂得吃喝享乐的,闲散富贵王爷做派。
看见舒禾,他脸色一正,顿时坐起来收了收衣服,将该遮的全部遮住。
“你这丫头怎么也来了?你不是消失了吗?”
舒禾朝他点头,微微行了一礼。
百里青仁瞪了百里墨卿一眼,怎么带媳妇儿来,也不提前说一声?
百里墨卿也不客气,拉着舒禾就坐到了旁边的客位上。
“给皇叔带了酒,还有鬼市最有名的冰酥酪。”
百里青仁一挥手,那些歌姬舞姬全都退下。
凉亭中,只剩下他们三人。
他看看外面,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百里墨卿头也不抬,回道,“戌时。”
舒禾一怔,惊愕地看着他。
他不会看时间吗?
戌时?现在怎么也得有亥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