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苓早知道他已识破了自己的伪装,知他是在调侃自己毫无眼色,昨日一口一个娘子地叫他。不在意地一笑,走到应无名近旁的椅垫上,一撩衣襬潇洒地坐下。
"挺好,无名公子抑或无瑕公子?"远处的仆人送上热茶,公孙苓悠闲地喝着,看向应无名,轻轻地调侃回去。
应无名淡淡一笑,执起杯盏喝了一口,慢悠悠说道:"我这样的人,又怎有资格拥有「无瑕」二字。"
公孙苓听着他落漠的语调,不解地看着他。那眼神彷佛在问,「你这样倾世绝尘,灼耀飘逸的人都不能称之为无瑕,还有谁有这样的资格呢?」
接收到了公孙苓的疑惑,应无名也不掩饰,捧着茶盏娓娓道来:"无名出生那日,庭院里百花齐放,父亲和母亲看这孩子粉雕玉琢般,心里甚是欢喜,在庄园里举办了百日宴,宴请了所有亲戚和江湖上的好友。受邀而来的亲友看着我,皆惊叹不已,赞不绝口地说孩子如玿玉般完美无瑕。父亲和母亲喜不自胜,遂为我取名为应无瑕。"
公孙苓点点头,觉得确实人如其名。
"那,为何又觉得自己不能叫此名呢?"
应无名放下茶盏,再次轻轻拨动着琴弦,低垂着眼眸,道:"三年前,无名做了件于心有愧的事,觉得自己根本没有资格被称作无瑕,便弃之不用,给自己改名应无名。
顿了一下,手指飞速划过琴弦,声嘶道:"像我这样狼心狗肺之人,就应该无名。"
公孙苓吓了一跳,觉得自己太不应该,忙向应无名道:"对不住,应公子,我不该多嘴问的。"
应无名倒是淡然,只浅笑不语。
公孙苓忙岔开话题,看着应无名微微一笑道:"应公子,家父行医多年,在杭州府也颇有名气,我从小耳濡目染,也略通医术,我看应公子你腿上似有伤,公子不嫌弃的话,可愿让我给你把脉看看?"
应无名道:"哦?原来公孙娘子是名医之后,倒不妨一试。"说着伸出右手给公孙苓。
公孙苓伸出双指搭上应无名的脉博上,道:"名医之后谈不上,只是一般伤病,应是难不倒我。"随后仔仔细细地给应无名把脉。
过了一会儿,公孙苓收回手,面上神色艰难,应无名倒是气定神闲,丝毫没有急着追问公孙苓究竟伤势如何?只拿起茶盏轻啜着。
"看脉象,应是伤了督脉上中枢、命门两大穴,以至导致下半身行动不便,伤的时日不短了,至少一年,看来当时伤得不轻啊!究竟是什么人?竟能下如此重手。"
应无名看向公孙苓,淡笑道:"还伤到了足太阳经上的三焦俞和气海俞,以致坐骨和经脉所过之关节疼痛无力,每五日需用艾草火灸,兼之服用汤药调理。"
公孙苓微微一怔,脸红道:"原来应公子自己也通医理,倒是公孙苓不自量力了。"内心苦笑,庆幸方才没有说自己父亲是神医,否则脸可要丢大了。
应无名不在意道:"久伤成医,略知一二罢了,公孙姑娘不用介怀。"
公孙苓顿时不服气道:"我医术是不怎么行,但我妹妹公孙菀可不同,她是「千金谷」的高徒,从小天赋过人,比我父亲还厉害,待我去「千金谷」找到她,一定让她过来给应公子你治伤。"
应无名听到「千金谷」三字,淡漠的脸上终于泛起了一丝涟漪,看向公孙苓,似乎在判断此话的真假,过一会儿,调整好表情,道:"如此,那就有劳公孙娘子了。"
"好。"公孙苓郑重许下承诺。
应无名又恢复一贯的淡漠。公孙苓尴尬之下,再次岔开话题,看着应无名旁边一张矮几,便问道:"那上面还有一架琴,可是怎么看着不太一样,似乎较你这副要宽些?"
应无名看去,"那是瑟,和琴有些不同,平常是二哥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