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死后,伍枚每天都要呆在墓前坐一两个时辰,看着墓碑伤心落泪,而每一次落泪又都会想起母亲舍身救她的一幕。她最伤心的是,母亲死在自己面前连叫她一声妈都来不及。为此,她耿耿于怀,彻夜难眠。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这是第几个?伍枚连自己也记不清了。躺在床上,她翻来覆去,眼睛刚刚合上,眼前又浮现出母亲的样子。无法入睡,长夜难熬。她起床了,披上外衣,出了院子,朝八方亭慢慢走去。
来到八方亭,伍枚坐了下来,抬头仰望天空,一弯残月散发着幽幽的清辉,洒在脸上,像清凉的水一样,仿佛要洗去她的忧伤。
她甩甩了额际的刘海,然后向远处望去,在依稀的月光中,她看到的只是朦朦胧胧的一片,山影绰约,夜色静谧。凌晨几点了?残月西去,应该三四点了吧,还是去睡吧,她心里嘀咕着,正准备回去……
“啪啪”
忽然远处传来两声枪响,是猫儿岭方向,怎么回事?伍枚心里一惊,立即奔返回屋子……
当伍枚赶到猫儿岭时,石海迎住了她,神秘地笑了笑,说:“伍书记,你猜猜,谁来了?”
伍枚顿了一下,眼睛眨了眨,然后眸光一闪,心里不禁一喜,兴冲冲地喊道:“省委特使!在哪?快……”
石海笑道:“伍书记,你真神!我服了你了,走,三营营部。”
伍枚当然激动,盼了有些日子,今天终于到了。两人匆匆赶到三营营部,伍枚在门外高声喊道:“特使!”
“特使同志!特使同志……”从门外开始一直到进门,她连连高声喊着,奔进屋子,当看到特使时,她激动得扑了上去,忘情地与他来了个长长的拥抱。
特使在她后背轻轻拍了拍,笑着说:“小枚呀,不简单啊!这里的情况,石队长大概地给我说了,了不起哟!”
听到特使赞叹,伍枚退了回去,望着他羞涩地笑了,她扬手拢了拢短发,说:“特使同志,路上顺利吗?我们非常担心您,也盼着您早点过来!”
特使连忙将身旁的宁倩拉到伍枚跟前,说:“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昭城地下党宁倩同志,多亏了他们哟,我才安全过来了,过昭城时,真的很凶险咯。”
伍枚连忙握了握宁倩,笑着说:“宁倩同志,辛苦了!”说完,她与宁倩又紧紧地抱了抱。
一番寒暄后,特使在大家的簇拥下到了八方井。他住的院子离伍枚不远。宁倩与伍枚住在一起。来到住处后,两人像亲姐妹一样,十分亲密地聊了很久。聊着,聊着,天就亮了……
因为太疲惫了,天亮时分,宁倩一头倒在床上睡着了,一下子便进入了梦乡……
“丫头,丫头,我见你妈妈去了,在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徐白明站在很远的地方,朝宁倩挥了挥手,然后转身朝更远的地方走去。忽然,他身影一闪,不见了。徐白明不见了,宁倩急忙喊道:“舅舅,舅舅,你在哪?带我一起去,舅舅!舅舅……”
终于又看见了,徐白明站在很远的地方向宁倩挥手,他站在黑暗里,四周硝烟弥漫。忽然,徐白明拿着枪转身冲了过去,他冲进了硝烟里,又不见了……
宁倩跺着脚,她急哭了,喊道:“舅舅,你干嘛,不能去,危险……”
一会儿,徐白明忽然站在宁倩跟前,他伸出手抚摸着她的脸庞,慈祥地说:“丫头,以后舅舅不在了,不能照顾你了,你自己要照顾好自己,一定要好好的,有机会来看看我,看看你妈妈,我和你妈妈在一起……”
说完,他突然浑身鲜血,慢慢向后倒去,然后慢慢合上眼睛,慢慢飘向黑暗,不见了。宁倩挥舞着双手凄厉地哭喊着:“舅舅,舅舅,你别走!舅舅!舅舅……”
“宁倩,宁倩,你怎么啦?”
伍枚刚从外面进来,听到宁倩一声声凄厉的嘶喊一声声悲怆的痛哭声顿时吓坏了,见她在床上疯狂地撕扯着,慌忙上前一把抱住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宁倩醒了,睁开眼睛,见自己满脸泪水,被伍枚抱着,幽幽道:“我做梦了,梦见舅舅,不知舅舅现在怎么样了。我要回昭安去,我担心舅舅!”
说着,她挣开伍枚跳下床后,径直往门外冲去。伍枚急忙上前一把拉住,说:“宁倩,别慌,不能这样回去,那边什么情况,我们不知道。我会想办法弄清楚,等两天再去,行吗?”
宁倩忽然抱住伍枚伤心地哭了,边哭边说:“我梦见舅舅死啦,他死啦,呜呜呜……”
伍枚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道:“不会的,不会的,那就是个梦,梦是反的,你知不知道?好了,放心吧,我们一定会想办法弄清楚昭安城里的情况。”
宁倩泪眼婆娑地望着伍枚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