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湘院坐落在小西路上,与宝吉寺隔河相望。小西路是昭安城最繁华的美食街。
在这里,有昭安最豪华的小碗菜酒楼,最好吃的杨胡子米面,最甜腻的花果,绿得发亮的艾米古,熏得金黄金黄的腊肉。
然而,最好看的还是女人。这里的女人个个美得扎心。因为,怡湘院是昭安城最豪华最有名气最大的妓院。所以,美女在这里扎堆。这里就是天仙女下凡的人间天堂。
怡湘院的房子一色的红。所以,人们又叫它红楼。
黄昏的时候,陆昭儿与石峰从宝吉寺回到怡湘院。刚一进门,老鸨便笑嘻嘻地迎了过来:“哟,昭儿,你们回来了。石队长,我还以为你把我的昭儿给拐跑了,她可是我的心尖儿,我可疼着呢。”
陆昭儿轻轻笑了笑,说:“妈咪,你就把心放肚子里揣着吧。石队长说了,他打算辞职当你的打手,专门替你守门收钱。待在这美女窝里,你就是打死他也不会挪窝的。”
老鸨当真了。她马上收住笑容望着石峰认真地问道:“石队长,昭儿说的不会是真事吧?”
石峰一副满脸认真的样子,说:“真真的。”
老鸨听了,乐得一拍大腿,说:“中,石队长,老身就是服你。你总算是作了一个正确的决定。一个破队长有什么当头。在我这儿保你天天吃香的喝辣的,还有我那心肝宝贝昭儿夜夜陪伴着,就是连神仙也没你快活。这样吧,只要你肯来,一切照你说的办。”
陆昭儿望着老鸨怪怪地笑着。她心想,待会儿你就去哭吧。
石峰当然不会让陆昭儿失望。他做出真诚状望着老鸨,说:“真的吗?那从此刻起,我就是这院里的打手了。”说完,转身出了大门外。
站在外头,望着满大街来来往往的人,石峰煞有介事地一通吆喝:“各位,各位,听真了!我是这儿的打手。妈咪说了,一切照我说的办。从现在起,长我这样的,进怡湘院找乐子,一律九折收钱。长猴子那样的,进门加倍收,提裤子走人的加三倍收。”
吆喝完,他搬来一把板凳一屁股坐下,双手抄着,翘起二郎腿,挺着胸脯,摆出一副打手的架势。
没一支烟功夫,真的来客人了。站在石峰面前,客人迟疑了许久。最后,他终于鼓起勇气弱弱地问:“你看我长得咋样?”
石峰把目光停在客人脸上仔细端详起来。瞅着看了好一阵儿后,他冷不丁地抬手一巴掌拍去,忿忿地骂道:“去去去,你来添什么乱!你长我这样吗?你怎么长得比我还俊呢?这不打我脸吗?去去去,滚远些去!”
霎时,轰的一声,院里院外响起了一片哄笑声。见这阵势,老鸨远远地僵在那儿,哭也不是笑也不是,而陆昭儿却转身偷着乐儿去了。
“石疯子,你这剁千刀的,上次的账还没算清,又跑这里撒野戏弄妈咪,我掐死你!”
杜娟从楼上下来,刚好看到这台大戏。她忍俊不禁地要乐,但又不敢笑,也笑不出来。
她知道,石峰就是一疯子。老鸨不敢怎么的,一时又打发不了他,便暗暗替老鸨着急。不能让石峰再这样疯下去了。
于是,她急中生智,假装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一边捋着胳膊挽着袖子一边骂骂咧咧地奔了出来。
见杜娟来势汹汹,石峰吓了一大跳。他大惊失色,急忙麻溜溜地翻身一跃落荒而逃,而身后又响起了一片哄笑声。
生怕被杜娟撵上,石峰撒开脚丫子玩命地奔。
我的妈呀,要是被这疯婆子给撵上,不死也得脱层皮,毛都要被揪光去。
跑了一里多地后,见后面没有动静了,他回头瞅了瞅,其实早不见杜娟的影子了。
石峰终于长吁了一口气。于是,他开始自得其乐地哼起了小调:
小妹妹,你莫哭
哥哥我今夜来
墙头涂满油
窗台上铺玻璃哟
哥哥我就是缺心眼
傻哥哥,你莫来
妹妹我在月光里
要吃葫芦你上天
面对面哟嘴对嘴
妹妹我化成了水
忽然,石峰听到背后有轻微的响动。他警觉地回头瞅了瞅,背后漆黑一团。
怎么,路灯坏了吗?刚才只顾着哼小调,没有注意到路灯。
他蹙蹙眉头,一种不好的感觉,便暗暗捏紧了枪柄。他闭眼听了一会儿,没有听到什么,或许真的是多疑了。
石峰继续往前走。一路走过去,他没有再哼小调,而是紧紧捏着枪柄,时时刻刻绷着一根弦。
石峰知道有人要杀他。这人到底是谁?像是对他有刻骨仇恨。在他的记忆中,似乎只有共产党。可他与共产党也没有这么大的仇恨。
抓共产党他去过,可连跟毛也没捞着,还死了好几个弟兄。杀共产党更谈不上,他连刑场也没有去过。可共产党为什么单单揪住我不放呢?他们应该更恨刘黑才是,刘黑的手毒着呢!
虽然玩枪的手艺不错,而且还有一手绝活,但谁也备不住暗处的黑枪。一路上,石峰走得提心吊胆,走得胆战心惊,直到平安地走进家门,他才长吁一口气。
回家后,他没有洗漱,而是直挺挺地倒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