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儿手里拿着鞋样子与喜滋滋地进院的春桃走了个正着,虽然彩儿极不愿理这位,但想着串儿与自己说过的话,还是耐着性子笑道,“春桃姐姐这是做什么去了?大冷的天小心路滑。”
春桃正为大夫确诊怀上的消息高兴呢,听得彩儿这句话,下意识地瞧了瞧脚底下,清和园里的雪只是在大家常走的被清扫了出来,其余地方孟绾不让扫,说是喜欢看那白茫茫的样子。
“回家去取些东西,已经回过樊妈妈了,”说完,一仰脖子转身进了右侧的抄手游廊。
彩儿不屑地撇了撇嘴,走到门口对着看门的香儿道,“盯紧她,看看谁去了她屋子,或是她去哪里。若是有人去了她屋子又出去了,马上去告诉串儿姐姐。”
香儿是前一阵子新进来的那一批,跟着一个婆子共同守着院门,是一个十分稳重的小姑娘。
香儿紧了紧身上的夹袄,“彩儿姐姐放心,春桃姐姐刚刚出去,我就已经告诉过串儿姐姐了。”
彩儿高兴地直奔外院而来。
推开院门,就闻见院子里一股子烤红薯的香气。
“好呀,你们几个,是不是又背着我吃好吃的呢?”彩儿转过影壁,瞧见七妹与明喜蹲在书房正门口,明喜拿着个铁夹子翻着炉子上的红薯。
“彩儿姐姐来了,刚雪芙姐姐还说,你若是再不来,一会去喊你呢。”
“你们从哪里来弄来的?大厨房上吗?”彩儿也蹲了下来,伸出手去烤火。
“不是,这是吴大哥拿回来了,是他从城南买回来的。还有土豆,栗子,蚕豆,还有一个果匣子,好多吃的呢。”七妹兴奋地说。
“吴大哥回来了?”彩儿扭头去问明喜。
“嗯,刚回来没多久,在屋里换洗呢。”明喜向着东厢房努了努嘴。
彩儿感觉身上暖和了一些,站起身来推开书房的门,向着西屋走去。
雪芙正把写完的一张纸轻轻地吹着,看着彩儿进来笑道,“刚还想着去唤你,可巧你就来了。你一会回去,把这个拿给二奶奶,这是吴大哥刚刚说给我听的,都是年底需要清和园过节礼的。”
彩儿接了过去,上面写的很多,彩儿原不识字,是后来跟着孟绾才开始学的。到了现在认的也不多,瞧着这满满一张纸,惊讶地道,“怎么这么多,二爷这么多朋友呀,这得多少银子?”
“也不全是,上面还有一些注意事项什么的。”雪芙扑哧一笑,把笔放好,“你拿的是什么?鞋样子吗?”
“哦,对,上回你不是说要给明喜和明福做鞋嘛。冬梅姐姐针线上十分出众,你瞧瞧这鞋样子就有好多,我拿了来,叫你选一选。你眼光好,再帮我选选,我想给我爹和我弟做一双。”
彩儿因着母亲生病无银子看病,当初才把自己卖到西宅去的。如今一家子因着她跟在孟绾身边有了出息,日子也好了起来,孟绾给她家在城南置了一个二进的小院子,紧挨着金明胡同那个宅子。彩儿爹平日里打着零工,她弟弟在原来王氏那茶叶铺子里学徒,日子倒也过得舒心。
雪芙接过鞋样子,别说,还真挺多。一般女子的鞋样子多,男子嘛,无外乎那么几种,象冬梅手里这样多的倒不常见,尤其还都是棉鞋的样子。
两人坐到炕上细细地挑拣着,明福和明喜是表兄弟,家里遭了难乞讨到了京里。饿的晕在路边被齐叔救了,瞧着兄弟两个挺机灵的,索性弄到周钰身边跟着,都是极贴心的。
“雪芙?”
“嗯?”
“吴大哥家里还有什么人呀?”
“什么人也没有,你问这个做什么?”
彩儿不好意思地道,“没什么,就是总不见他家里人,问问。”
雪芙放下鞋样子叹了口气道,“这院子里的都是可怜人,没有一个是有家人的。因为跟了二爷才有了现在的好日子,不过也没什么,咱们大家都是家人。”
雪芙把瞧好的样子挑了出来,“吴大哥是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我到这外院来时,吴大哥已然在了。认识他也这么长时间了,别瞧着他平日里不爱说话,却最是心细和热心的人。”
“那个,他,他年纪不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