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顿挨打,左平其实已经习惯了。记忆里,他挨打的次数没有上千也有几百了,因此他从不待见这个家庭,甚至,他对这个母亲已经产生了恨意。
母亲下手丝毫没有留情,他的血从鼻孔里流了下来,脑瓜嗡嗡作响,眼前也有些发蒙。他自然在大哭着,似乎大哭可以缓解一点身体上的痛苦。
为什么母亲会打他呢?因为他谎报学习进度。母亲要求他的作业必须超前老师至少一节,这叫做“提前预习”。但他没能完成,于是他就假报了进度。母亲询问同学的时候才知道这个事情,却没有立刻批评他,而是在凌晨两点把他叫了起来,给了他一顿暴打。
母亲希望挨打能让他长长记性,可惜她完全事与愿违了:现在的左平只有一个想法:我一定会还回来的。
白天的时候,语文老师介绍了警察,他在下课后就追上去,问她什么问题都可以找警察吗。语文老师给了肯定的回答。
但其实并没有什么用,反而被打得更狠了,伴随着听不太清的嚷骂。
终于,母亲打累了,并没有管他,就自顾自的睡了。而他则半昏迷半清醒地半躺着,等了一会,推开门,离开了“家”。
外面正下着大雪,雪瓣打在脸上很疼,他穿的并没有很厚——一件秋衣,一件薄袄,一条秋裤和外裤而已,鞋是一双加棉的运动鞋,但是已经进了雪,袜子湿透了,甚至还结了冰,他的脚已经失去了知觉;他紧紧地戴着帽子,仿佛只要头不冷了全身就都不冷了。但他抖着,牙关哆嗦着,手紧插在兜里,但是并没有任何温度;他抓着袖口把袖口一并塞进了兜里,以防止风灌进去,但他的手依然冰凉,他的肚子隔了两层衣服都还能感受到。
终于,他眼前一黑,一头扎进了雪里。
再醒来时,他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手上还输着液。一个漂亮的女护士告诉他,一个路过的好心人救了他,已经帮他垫付了医药费,让他给家里人报下平安。
他本想说自己没有家人,却又不想和护士多解释,就只是点了点头。
病房里还有几个病床,空的,护士已经出去了,就剩下他一个,很冷清的。他躺着,不禁又想起了那件往事:
那天他母亲偷看了他的日记,发现他说喜欢一个女生。非常生气,把他狠狠地打了一顿,并不解恨,于是让他跪在学校门口两个小时。他却觉得好像过了20年,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他原本是很外向的,因为这件事彻底内向了,他从此告别了所有朋友,再也没有与其他人交往过。
往往说家庭是决定性格的最主要因素,现在来看,的确是这样。
但他不知道的是,他母亲也去找了那个女生。凌晨三点钟,把整栋楼的人都给吵醒。一个劲的骂,把泼妇的形象诠释到了极致。
一连几天,都是如此。女生被房东赶走了,由于担心左平的母亲又来骚扰,其他地方也不肯租给她。无奈之下,她只好搬回了老家。
她的父母特地从外地赶回,把左平的母亲告上了法庭。可是,居然败诉了。
三日后,女生自杀了。但是左平并不知道这一切,他只以为女生只是换了个地方上学。
出院后,他回到了教室。同学们都很诧异,有一个甚至直言不讳:“你还回来干啥呀?我们差点就把席吃上了!”
他没有回应,甚至都没有多看那个人一眼,径直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翻了翻桌洞,又翻了翻书包,父亲给自己的生活费不知所踪。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干的——母亲总是喜欢把他的房间、书桌整理成自己想要的样子,导致他经常搞不清自己的东西都放在了哪里。
他把书包放回原处,却不小心碰倒了同桌的午饭。同桌表情平静,微抿着嘴,眼神凌厉:“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