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脚踏车的青年刚和亚当打完招呼,略微踩下踏板就无视距离出现祂身前。
这是个面貌清秀,身穿邮差制服,斜跨帆布背包,始终眯着眼微笑的青年,祂停在亚当面前,放下一只脚踩在海面上支着自己与崭新的黑色脚踏车,然后从上衣兜里拿出块单片眼镜戴好,接着轻拍脚踏车的后座,说道:
“我亲爱、敬爱的兄长大人,时代的发展真是有趣啊,看看这款新型脚踏车,想和你可爱的弟弟去兜风吗?”
祂是阿蒙的分身!
之前因为“真实造物主”复苏消失一段时间后,祂再次开始了活跃。
听这话语里的意思,祂已经确定亚当就是那位“远古太阳神”的半身,对于调皮熊孩子在老父亲面前的恶作剧,老父亲当然是暴打……不是!老父亲亚当神情淡然地摇摇头,转身之间,就带着阿蒙一起进入怪异奇幻的心灵潜意识大海,来到贝克兰德东区的红砖巷路口。
那个之前被封锁,曾用来送葬的“火灾废墟”正在进行清理和重建,残留在这里的高层次超凡力量像是消失了,普通人既没有遭遇焚烧也没有被阻拦进出。
而重建迹象并不是只在这里,这里是建设全新东区的中心,其他像是工厂区和码头区,同样有正在进行中的建筑工地,蒸汽教会的教士经常出现在这些地方。
这让贝克兰德表现出超乎想象的繁荣。
但有些讽刺的是,这是出现大量廉价人员缺口的结果,缺口大到影响当前社会结构的地步。
让社会阶层向下兼容是个相对艰难,也很漫长的过程,他们不得不用更多工作机会,还有更好的福利和薪水“掠夺”其他地方的廉价人口,暂时填补社会动荡的过渡时期。
曾给克莱恩留下深刻印象的老科勒等人失踪了,他们还活着,但已经不在这里。
现在和未来的全新东区都不再和他们有关系。
也不需要再有关系。
“守护之神”的信仰像是突然消失了,没有谁再当众谈论这位庇护底层人民的“神灵”,再过不久,所有人都会有新生活,充满希望的新生活。
如果没有迫近的末日危机,确实是这样。
亚当和阿蒙就站在这里,看着空洞而虚假的繁荣,阿蒙不知从哪里拿来一包巧克力曲奇,自己吃的同时也递给亚当,也不在意亚当需不需要,祂就自顾自说道:
“真是厉害啊,居然还能这样使用人类,这可比毁灭他们肉体和家园的影响大多了,要是当年的萨林格尔和奇克有这种脑子,现在就不是七神格局了,我们也不用总是躲躲藏藏。
“你说呢,我敬爱的兄长大人?”
对于熊孩子不长教训的调皮行为,亚当淡淡地转过头,静静地看着祂,好一会儿才问道:
“祂想对我说什么?”
对于“兄长”完全不进入自己聊天频道的行为,阿蒙稍显失望地侧过头,姿势浮夸地扶着额头,尽力表演着一个被抛弃的可怜孩子,说道:
“天啊,怎么能这样?
“我的敬爱的兄长,还有我伟大的父亲都抛弃了我,我该怎么做,谁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我该祈祷吗?
“向太阳祈祷,他会温暖我冰冷的心吗?
“向月亮祈祷,她会赐予我安宁的梦吗?
“向漫天星星祈祷,它们会指引我希望的方向吗?
“天啊,怎么能这样……”
当场表演一段舞台剧节选的阿蒙让亚当闭上了眼,轻按略感疼痛的额头,祂再次召唤心灵潜意识大海,让两人出现东区靠近码头区的地方。
在这里能看见鲁恩官方帮大地教会建立的临时医院,那里依旧在使用,并没有被拆除,无论是谁在这里,第一眼就能看见乌特拉夫斯基神父这位巨人主教。
他只是陪同医生过来,并没有在传教。
但他们身上的大地教会教士服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传教,在主教身后,埃姆林也一脸颓丧地跟随着,为了阻挡讨厌的阳光,他戴上了一顶不伦不类的宽大帽子。
在不远处的街道隐蔽处,有一些或是气质凌厉,又或是气息隐晦的特殊人员进行监视。
来到这里,阿蒙就收敛了恶作剧的心思。
祂在嘴里咬着一块曲奇,视线落在乌特拉夫斯基神父和埃姆林身上,抬了抬单片眼镜,不知道在想什么,好一会儿才平淡说道:
“祂希望你回去。
“那支笔既然落在奇克手里,祂就不会轻易给你,剧本被撕毁的情况下,不要再给安格尔威德机会,这会增加不必要的变数。
“所以呢,你的决定是什么,我敬爱的……父亲大人?”
在最后一句话改变称呼的时候,阿蒙向着乌特拉夫斯基神父的方向伸出手,像是要抓住什么东西般,那双始终眯成细缝的眼睛缓缓睁开,嘴边也再次露出愉悦的弧度。
可祂只是做做动作,并没有真的做些什么。
而听到另一个自己的话语,亚当的神色没有任何变化,祂也看着乌特拉夫斯基神父的方向,毫无征兆地换了个话题,说道:
“‘大地’获得更多信仰是好事,这能让祂更安全,既然有人要把这份礼物送给祂,那就让这份礼物更精美些吧。”
撇眼亚当的侧脸,阿蒙笑容逐渐放大,再次眯起眼睛,轻声说道:
“知道了,我喜欢使唤人的兄长大人。”
说完这句话,阿蒙就骑着脚踏车向着远方离开,无视人群,无视建筑,跨越空间和距离的概念,几次眨眼的时间就消失在天际。
再次变换的称呼代表两人达成了合作。
亚当去往的三个地方代表着三件事:
弗萨克沉没的因多港指代“命运天使”乌洛琉斯;
贝克兰德东区的火灾废墟指代“红天使”梅迪奇,目前这两位都归属于“真实造物主”阵营,状态处于最低谷;
而眼前大地教会的临时医院指代接下来的世界局势。
祂们都拒绝了“真实造物主”。
阿蒙表演的那段舞台剧节选并不单纯是在恶作剧,祂们在用自己的方式欺骗命运,祂说父亲抛弃了自己,是指对方希望祂放弃成为“诡秘之主”,而祂不愿意;
说兄长抛弃自己,是指祂愿意合作,现在是确认亚当的想法;
分别向太阳、月亮和星星祈祷,是指祂们当前需要面对的最大阻碍,“永恒烈阳”阵营,“堕落母神”阵营和“黑夜女神”阵营。
父亲和兄长的称呼转换,代表着态度的不同,是像父亲那样为了祂好,还是像兄长那样陪着祂胡闹,给祂收尾。
这是祂摆在亚当面前的选择。
而亚当把阿蒙带来这里就是一种回答,代表确定合作关系,以处理“美人症”后遗症作为操控世界局势的引子。
接下来,一场名为阿蒙的灾难将会正式入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