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东生捏着棋子,思忖良策,老头棋风凌厉,出手狠辣,不逮小兵,专挑帅啃,王东生喜欢先发制人,棋风强势,长驱直入,但是老头据盘稳固,死守甚密,不是一下两下就能扭转局面的。
老头把玩着保定球,一脸笑意:“小兄弟,想出来了麽,很简单,要不给点提示?炮二平五,赶走我的车,马二进三,再掉来炮压制我的后方。”
王东生不喜欢别人指手画脚,怒道:“老头别聒噪,谁吃谁还不一定呢。”
“真的?我要跳马进军,你就小炮难保了。”老头念及此处,抱着胳膊冷笑,王东生没当回事,就等着你跳马呢,拆了你的屏风局,我就能一展手脚了。老头没按照他之前说的那样走,而是推兵过河,一骑绝尘。
“你的棋品真烂。”王东生为老头自食其言而抱怨,老人说:“你是第一个说我棋品烂的,不吃你的炮,还是我的不对了。”
王东生说:“这是我布的诱饵,本想引你上钩,你说来又不来,忒没品了。”王东生在想,要不要砸了他的摊子,给他点苦头尝尝,让他故作高尚,食言而肥。
老头说:“我早看出来了。”
王东生不以为然撇嘴,强攻许久,一直斩杀不了相士,真是气死人了,想了想,还得换条路子才行,车三平五,调过去从老头防守薄弱的地方攻击,嘴上问他:“老爷子牛^逼吹的不赖嘛,但求一败?你下棋就从没输过?”
“没有。”老人摇头,神情倨傲,“我浸淫棋局三十载,每走一步,能观十步,你撅个屁股,我就知道你想放屁还是拉屎,想赢我,下辈子比我早生三十年,倒有可能。”
王东生抬了抬屁股,伸手指天,蹬腿踩地,老头完全被搞糊涂了,不能理解,王东生长笑不出声,这老家伙简直沉迷棋局不可自拔,不,不对,是不可一世,以为无人能敌,狂妄自大,今天就要你明白,你所研究的棋局,在我眼中,就是十年前弃如敝履的渣滓。
“还说我撅屁股就知道我是放屁还是拉屎,老头,你太自以为是了,都以为别人是傻子呢?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坐进观天麽?象棋是死的,人是活的,活人研究死物,越钻越顽固,虽说棋局包罗万象,但能驰骋沙场,模拟真正的战斗麽?或者换句话说,我有三个炮六个车,你只有一匹马,怎么跟我打?老头,这钻研棋局,我就算给你一万年,也是下乘智慧,难登大雅,能攘外锄奸,治国安邦,才是上乘谋略,小隐隐于市,大隐隐于野……”
“有点意思。”老人含笑点头,并没有表明赞同还是否认,王东生出声:“老头,你又错了,我的话这么明白,怎么会有点意思呢?你应该像咱们刚见面那样,你夸我一句,我赞你一言,双方都逗乐了,也就不存在成败和伤亡。”
“依你之言,整件事都是我在自娱自乐了?”老头反问。
“不得不夸奖一句,姜还是老的辣。不过,也不全是,至少有我在陪你玩。”王东生掂着炮,越子吃象,将军。
老头爽朗地笑,接着忽然一愣,左手的保定球不动了,拧着眉头思索,依他观子十步的能力,不难看出这局势岌岌可危,没想到小兄弟年纪轻轻,竟有如此棋艺,暗藏杀招,开始的时候不显山露水的,后续却展开了如此犀利的反击,难以置信啊。
两军对垒,展开了胶着阵势,五分钟过去,还没分出胜负。
老头说:“还没问小兄弟贵姓呢?”
王东生回答:“不一早就告诉你了麽,右生虎目,老而不昏,左西右东,虎代表王,我姓王,名东生。”
“好一句藏名诗,我姓郭,叫我郭大爷就行。”
“姓郭?”王东生对郭姓没什么好感,毕竟郭有才三番五次地想致自己于死地,他能这么飞扬跋扈,还不是家教问题,狗仗人势,估计他全家人没一个好东西。
老头皱眉:“怎么?我爷爷姓郭,我父亲姓郭,论到我,就不能姓郭了?”
王东生摆手:“没什么,只是和一个姓郭的有过节,这人是个二世祖,仗着家里有钱有势,嚣张纨绔,无恶不作,欺男霸女,丧尽天良,我班里要是有这种学生,我他妈打死他,也不能让他继续祸害人。”
“你是老师?”
老王摊手,说:“不像吗?我时刻高悬党的旗帜,谨记党的章程,铭记八荣八耻,遵守教师守则,为人师表,传道授业,有教无类,解惑匡正,因材施教,厚德载物,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不择手段,不卑不亢。”
老头左手把着保定球,右手拍桌道:“说的好,说的妙,说的呱呱叫。这觉悟可不是人人都有。我再问一遍,你真是老师?”
“我不是……”王东生笑出了声,说,“难道你是……?”他把头扭过右边,恰好看见一辆别克商务轧过路基,上了瓷画长廊,速度很快,不像是过路的,再说,瓷画廊人群密集,往来人口众多,车子是不可能允许上道的。
别克商务长驱直入,撞开了行人,直奔王东生摊口而来,所有人吓了一跳,尖叫着作鸟兽散,一会功夫就腾出了一片空白的区域,马达轰鸣,别克直奔过来,越来越近。
王东生感受到了一股杀气,大喝一声,扫开四角桌,抱住老头向旁边一滚,棋子在空中翻转,四角桌侧倒倾斜,还没等落地,就被别克商务撞成了残骸,四分五裂。
汽车猛地刹车,擦出了两道痕迹和刺耳的声音,别克商务快速倒转方向,后撤着挤开了人群,回到正轨逃逸了,不远处,有黑衣特制服的男子盯着肇事车,用步话机下达命令:“拦住那辆别克,车牌是123,重复一遍,拦住那辆别克,车牌是123!”
所幸王东生躲闪及时,两人没受什么伤,只是老头的保定球在躲避的时候滑落,掉在了远处,这时,一群便衣快速围上来,看动作,不是普通人,倒像特种兵一类的,上前就喊首长。
“我没事。”老头站起,掸了掸灰尘,见王东生没有事,放心下来,说:“这次多亏王兄弟出手相救,不然,我这会怕是要追随开国领袖去了。”
“这些都是小事,举手之劳。”王东生在想刚才别克商务的动机,究竟是冲谁来着,自己吗?虽然明面上王东生没有什么敌人,但是出来混的,难免会触及了谁的利益而惹来明枪暗箭,这是潜在的敌人。
老头看了眼地上碎成几瓣的木桌和散落的棋子,叹口气说:“王兄弟,棋局虽毁,咱们的对弈却还没结束,胜负未分,你给我一个联系方式,我下次再来找你下棋。如何?”
王东生这才反应,这群便衣喊他首长,这老头果然不简单,正想攀亲近,留个联系方式,却听得一阵枪响,紧接着是玻璃落地,哐啷碎裂的声音,华润万家五楼的落地玻璃窗打破了,一个人影从破洞摔下,嘭地落地,鲜血唰唰蔓延开来,死不瞑目。
所有人尖叫着躲开,回头一看,人已经死了,纷纷带着恐惧和好奇围上去看,也不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看这情景,王东生有种不祥的预感,陈韵还在五楼买衣服,万一她有个三长两短……不会的,这个女人有超能力,连自己都不是她的对手,她一定会相安无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