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大炮越说越和尹子林亲切,一副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悲切。
他的处境确实不妙。作为保安团团长,却没有了指挥权,守在县城的营归鬼子司令部直接指挥,封锁线的营归相武和赵疤瘌指挥,他还真成了一封腊肉,被挂在了墙上。
有名无实的身份真不好受,而且最近大小战斗,他连参加作战会议的机会都没有。他的确不懂打仗,但再怎么说,也是挂着上校领章的保安团团长。
如此处境,连只有虚名的伪县长都有些看不上他,赵疤瘌回县城,伪县长带着手下一班人笑脸相迎,几乎前呼后拥把赵疤瘌当成团长。
马大炮非常恼火,但只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依然进进出出保安团团部,也依然挺胸抬头,一旦小林龟山召唤,也依然像狗一样,唯唯诺诺,叫人觉得他丝毫没受委屈,仿佛一切都该是这个样子。
甚至,马大炮张罗着开了这家饭店,为的就是隔三差五请小林龟山和渡边等人,以彰显自已在安平县城地位。
尹子林了解马大炮,这家伙不仅心狠手辣,也善于钻营和隐忍。他尽量维持着自已地位,同时也恨死了伪县长,还有赵疤瘌、马大富等人,表面上称兄道弟,相互无害,若抓到机会,非把他们活埋了不可。
其中情况,尹子林非常清楚。马大炮过于担心了,为了掣肘赵疤瘌,不让赵疤瘌在保安团一人独大,小林龟山不会免去他的团长职务。
尹子林决不会告诉马大炮这些,而是利用马大炮恐慌,以便能控制住他。所以尹子林对马大炮依然客气,也依然称兄道弟。
马大炮更想攀附尹子林。瘦死骆驼比马大,再说尹子林并没有瘦太多,只是最近小林龟山犯了病,行为怪异,因此独断专行。等他神志清醒,也依然会把尹子林当成知已和红人,当成军师和参谋。
可没想到,尹子林想离开安平,还亲口对小林龟山说了。这可吓坏了马大炮,以前很多生意都靠尹子林从中周旋,以后也是。而且有时候,马大炮觉得他这个保安团长,都要靠尹子林在小林龟山面前美言。
他这个保安团长即便被当成腊肉挂起来,那也是保安团长,一般人不敢欺负。若没了这个头衔,他连伪县长都不如,落到狗屁不是的地步。而之前他和他爹和他兄弟,坑蒙拐骗,杀人越货,害过多少人,自已都不记得。鬼子来了,又征夏粮收秋税,老百姓恨不得吃他肉喝他血。到那时,别说继续做生意,能否保住小命都很难说。
所以马大炮只能隐忍,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也只能把自已当成鬼子的狗,主人再怎么戏耍他,再怎么嫌弃他,他都当成理所当然。
而唯有尹子林仍把他当成个人,而且,尹子林在安平也举足轻重,说不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只要小林龟山还是警备司令部最高长官,抱住尹子林大腿,准没错。
“兄弟啊,你这算啥啊,中佐做事风格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就那样,神龙见首不见尾,让手下人去揣摩,当然了,中佐做也是想彻底消灭山里八路,不给你说就不说,不和你商量就不商量呗,就连渡边太君也蒙在鼓里,你也别计较,正好落个清闲。”
“再怎么说,中佐心里还是有你,还是器重你。再怎么说,咱都是男人,受点委屈怕什么,你看哥哥我,说是团长,现在谁他妈的鸟我?”
马大炮越说越激动,最后掉下了鼻涕眼泪。拿起小姑娘的手绢胡乱擦了一把,又说道:“兄弟,去啥省城啊,人生地不熟,咱们就守着安平,往后你需要啥,就吱一声,只要哥哥我有的,除了老婆孩子不能给你。”
尹子林看了一眼马大炮,点头说:“好,我就听哥哥的,只要中佐不赶我走,我就尽量留在安平,谁让咱俩这么投缘,好像前生兄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