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夫人的丫鬟很能干,见状立刻打水来清扫。楚云梨站在院子里等待,看着角落里一棵枣树随风飘扬,脑子里想起的却是高连宝从小到大都不敢去园子里转悠,想要散步都只在这院子里走动。
门口来了人,听到丫鬟请安,楚云梨看了过去。
来的人是高传家,兄妹之间的情分并不深,高传家自从懂事之后就被接到了外院启蒙,稍微大点就被高老爷带着做生意,他对几个妹妹没有多少疼爱之情,只剩下一点面子上的情分,看见了会打招呼,没看见也不会想念。
当然了,他对姐妹三人之中嫁得最好的高连宝要热络一些,不过那是在高连宝出嫁之后。
高连宝本来就不喜欢娘家人,逢年过节时才会回来一趟。而身为兄妹几人中最先成亲的高传家,那时候多半都在岳家。
总之,最近几年兄妹俩见面的次数不超过双手之数。
“三妹,难得回来,千万要多住几天。”
楚云梨笑了笑:“是母亲带我回来住的。”
言下之意,依着她的想法,一天也不想在这儿住。
身为家里长子,要说高传家不知道底下几个妹妹的处境,绝对是假话。听到妹妹这样说,他有点尴尬。看妹妹那冷淡的模样,叙旧情后只会更加尴尬,于是他开门见山:“我过来是想问一问,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父亲会那样生气?”
楚云梨笑了笑:“很明显啊。夫人偷人,被父亲抓个正着。”
云氏知道内情,不过已经带着孩子回娘家了。
事情一桩接着一桩,夫妻俩还没有来得及坐下来说话,因此,高传家到现在也只能猜个大概。
“这所谓的抓个正着,到底是捉奸在床,还是只是父亲的怀疑或者是父亲听别人转述?”
楚云梨扬眉:“你的意思是姑姑和我挑拨离间?”
高传家轻咳了一声,他是这么怀疑来着。
“母亲被父亲伤成那样,我只是想要知道真相。”
楚云梨心情不错:“真相就是,夫人被捉奸在床。父亲闯进去的时候,夫人身上连衣裳都没有。”
闻言,高传家心头咯噔一声。
若是父亲亲眼所见,那绝对没有误会一说。他还想多问几句,外面高老爷的下人已经到了。
“公子,老爷有请。”
高传家不敢耽搁,急忙赶了过去。
婆媳俩住了一晚,孙夫人劝哥哥劝到半夜,回去睡觉时天都快亮了。她一觉睡到中午,听说哥哥已经出门做生意,但才放心带着儿媳回家。
两人到了孙府门外,发现孙妙柔还在。
孙妙柔又憔悴了几分,女子容貌变化很快,要是过得好,肤色红润白皙,看着就要年轻好几岁。但只要一憔悴,就会瞬间苍老。
此时孙妙柔脸色很不好看,她直接跪在了马车面前。
“娘,乔家欺负人,他们欺人太甚,不光抢了两个孩子的厨娘,还对我冷嘲热讽。甚至想抢我的嫁妆。娘,你千万要为我做主啊!”
孙夫人在说出以后再不认女儿的话后,就已经料到了会有今日。早在几年前女儿嫁人之时,她就看出乔家不是好东西。
只是女儿执意要嫁,乔家又要看孙家的脸色才能得到好处,夫妻俩想着,只要孙家不倒,女儿就不会受委屈。
这世上之事,变化很快。孙夫人从来没想过自己会主动抛弃女儿,看着面前哭哭啼啼的姑娘,她心中却没有多少怜惜之意。他们夫妻不止一次想要拉女儿出火坑,奈何丫头不怕火烧,非要往里奔。
“你自己说,乔合志是个好人,对你特别好,当初我们不让你回去,你自己非要跟他走。甚至更早之前,我根本不答应这门婚事,是你自己的要嫁。多余的话都不说了,再说最后一次,我们俩已经断绝了母女关系,我如今只有一个儿子,没有女儿!”
孙妙柔料到母亲不会轻易原谅自己,却没想到母亲会把话说得这么绝,她抬起泪眼:“娘,您那么疼我,真的不管女儿了么?”
孙夫人摆摆手:“马车直接入内,不要停!”
孙妙柔压着脾气等了好几天,此时再也压不住,她不敢冲着母亲发火,便冲着她从来都看不上的高连宝而去。
“高连宝,是你挑拨我们母女感情,你太恶毒了。我大哥娶到你这种女人,简直是倒了八辈子霉。你一定会不得好死!”
诅咒的话一出,楚云梨没什么反应,孙夫人却听不得,儿媳妇中还有大孙子呢,怎么能不得好死?
“孙妙柔,不会说话你就闭嘴。滚!”
她不爱看女儿那哭哭啼啼的模样,管吧,自己憋闷,不管又看不过去。
“把她撵走,不许她出现在孙府地界!”
孙府很大,站了这条街上三成路段,不许孙妙柔出现后,站在大门口都看不到她的身影。
孙妙柔接受不了母亲对自己的态度:“娘,你不能这么对我。”
她不肯走,以为底下的人跟以前一样不敢伤她,就算奉令拖她,动作也会柔和。
这一次她想错了,因为孙家夫妻不止以此吩咐过门房,不许孙妙柔进门。
门房看得出来,两位主子是真的恼了姑娘,看在这是孙府姑娘的份上,门房将上前拖人的换成了女子。
孙妙柔被人拖着后退,她努力挣扎,都受伤了,拖她的人却没有丝毫要减轻力道的意思。
“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居然敢伤本夫人?回头等母亲原谅我了,你们一个个都别想过好日子。”
她一路走,一路叫嚣,后来痛得都喊不出来了。然后死狗一样被丢在了路上。
孙妙柔是坐着马车过来的,她陪嫁的马车和车夫就在不远处。她没有吃过什么苦,身上受伤了,她不打算继续留下求情,准备回去养好伤了再说。
她一身狼狈回到乔家,乔家人不用问,也知道她又一次认亲失败。
乔合志特别想要知道内情,便上前安抚。
“夫人,你的手怎么受伤了?其他地方还有没有伤?”
孙妙柔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被人轻言细语一问,眼泪立刻夺眶而出。
“娘怎么能那样对我?”一句话落,她哭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乔合志皱了皱眉,这些日子孙妙柔在府里处处不顺,走到哪儿都被人欺负。这本身就是他和家里人商量好的,只有孙妙柔日子难过,她才会想尽办法和娘家人和好。
可现在看来,孙家人对这个女儿好像真的失望透顶,不打算再认回去了。
这怎么行?
“你有没有去找岳父?”
孙妙柔听到这一句,哭得更大声了。
她找了啊!
这么多天她一直都在外头,除了在门口等着,就是去各处偶遇父亲和哥哥。可是两人就跟没看见她似的,父亲做得更绝,还会直接让人把她丢开。
乔合志最近在准备买那个助兴的药丸,手头捏着银子,始终拿不到药。
说到底,就是因为银子不够多,如果愿意出千两银子,今天下午就能拿到药。
“夫人,那个药有眉目了,就是贵!你那里能不能再给我一些银子?我不能永远废下去,别人会笑话我,两个孩子也会抬不起头。”
孙妙柔深以为然,但是她的嫁妆里现银已经不多,再想要筹钱,就得去当那些值钱的首饰和摆件。
“你拿那套红宝首饰去试一试,祖母给的,说是传家宝,应该能值几百两银子。不过,回头你一定要想法子给我赎回来。”
听到要当东西,乔合志有些不太愿意。
只有败家子才会当东西呢,拿妻子的嫁妆去当,他丢不起那人。
不过,他实在拒绝不了,如果不要首饰,买药的事就只能暂时搁置……至于问双亲拿银子,他一开始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就算双亲愿意,家里那些兄弟也会出面阻拦。
拿到了首饰,乔合志不愿意自己出面,便想了个法子,叫来了一个随从:“你把这东西拿去换银子,就说是你悄悄偷的。”
随从哑然,不过,他是下人,主子怎么吩咐他就怎么做。
当铺也不傻,本身赚的就是差价,能压价肯定是努力往下压。下人偷出来的脏东西,本来值八百两的东西,当铺该给六百两,直接腰斩一半,只愿意出三百。
随从拒绝了,又跑了几家都是差不多的价钱,无奈之下只得妥协。
东西不是乔合志的,他拿到银票之后,只骂了几句当铺黑心烂肠,立刻就开始着手买药。
当天晚上,他就拿到了药丸。乔合志不愿意自己变成废人,吃药之前还特别虔诚地跪求了一番。然后……他发现真的有用。
当时他身边只有丫鬟,他特别想要试一试自己到底有没有好转,伸手就将丫鬟拉上了床。
孙妙柔被母亲伤了心,早早就回房睡了,以为男人会回来安慰自己,随着等待的时间越久,她愈发伤心,忍不住又哭了一场……哭着哭着,什么时候睡着的她自己都不知道。
一觉睡醒,天已大亮。
孙妙柔坐起身来,丫鬟立刻给她送上洗脸水。只是,今日的丫鬟脸色不太好,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见状,孙妙柔很不耐烦:“大早上的,哭丧着脸作甚?本来就没有好心情,看你这样,心里更烦。滚出去!”
丫鬟急忙跪下,身为大丫鬟,被主子厌弃后,再也不能在主子身边伺候,回头多半没有好日子过。
“夫人,奴婢是为您鸣不平。昨晚上公子……公子他……”
女人对于自家男人身上的事都特别敏感,孙妙柔突然就想起男人问自己拿银子买药的事,她来不及洗脸,披头散发奔出门,在院子里扫了一圈,看见男人的随从守在左边厢房门口,她几步跑了过去。
随从试图拦她,她狠狠一把将人推开,然后踹开了门。
门内有屏风,不能一眼看到内室,只隐约能看到交叠的人影。
孙妙柔惊呆了,她绕过屏风,脸色沉沉地盯着乔合志。
乔合志被妻子捉奸在床也不是第一回,但他正在兴头上,回头看到披头散发的孙妙柔,顿时吓一跳。
“你……你你你……出去!”
孙妙柔恶狠狠瞪着他:“之前那些丫鬟你全部都打发了,这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床上的这位,是院子里的洒扫,根本就不是贴身伺候一人的大丫鬟。
只有长得齐整,又懂事的,才能到主子身边。
这位只是洒扫,做最脏最累的活儿,长相不是特别好。乔合志以前养着那些有不少比孙妙柔长得好,但这一位,歪瓜裂枣不至于,也绝对算不上美人。
“乔合志,你怎么对得起我?”
孙妙柔怒极,捡起东西就往床上砸。
乔合志裹着被子下床躲,呵斥道:“孙妙柔,你这个疯女人,不就是一个丫鬟么?又不是第一次……”
“是我花钱给你治好的,连祖母留给我的嫁妆都当掉了。乔合志,你到底有没有心?”孙妙柔手边东西砸完了,又去搬椅子。
乔合志将人抱住:“夫人别生气!”
都说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他正想合呢,又发现了熟悉无力感……他好像又不行了。
乔合志面色青白交加。
几百两才能荒唐一晚上,是不是有点太贵了?
孙妙柔和他夫妻几载,对他不说有十分了解,七分是有的。看到他的动作就猜到了他的意图,当下特别恶心,正在努力挣扎就看见了男人的面色,她心下一突:“该不会,药效过了又不行了?”
乔合志:“……”
看见他不答,孙妙柔大怒:“就为了和丫鬟厮混,你将祖母给我的传家宝都当掉了……乔合志,我跟你势不两立。”
势不两立是气话,孙妙柔如果真的舍得下这个男人,也不会落到这样艰难的境地。
*
孙夫人已经在为孙子的出世做准备,要准备衣物襁褓,给孩子准备各种小配饰,她还打算给儿媳妇准备一些好东西。
生孩子如过鬼门关,高家的姑娘嫁妆单薄,添几样看得过去的首饰,那也是作为当家主母的底气。
首饰这个东西,不是新的才好,有些老物件手艺和料子都上佳,想买也买不到,于是,她把这件事情拜托给老爷,让孙老爷在外头费心寻摸。
孙老爷舍得出价,众人有了好东西都会送过去给他过目,听说他在找首饰,那边乔家下人前脚将东西当掉,当天晚上东西就已经摆在了孙老爷的面前。
孙老爷母亲娘家带来的陪嫁,传女不传男,因为他没有姐妹,这东西落到女儿手里……当时他还有点舍不得,实在是这东西贵重难得,如果这不是给自己的亲生女儿,他真就截留了。
没想到这东西会以这样的方式回到自己手中,孙老爷气得砸了一套茶具。再一打听,得知了内情后,气得他半宿没睡。
大晚上的,孙老爷回了正房。
孙夫人以为男人不会回,已经睡下了,烛火亮起,她瞬间惊醒。
“老爷?”
到了她睡觉的时辰老爷还不回来,基本上就会在书房住。这都半夜了回来,多半是出了事。
孙老爷没好气地把那个匣子往床边一摆。
好东西谁都喜欢,任何女人都抗拒不了好首饰,这个匣子孙夫人收了好几年,她没拿出来戴过,却经常把玩。夜里的烛火不亮,孙夫人还是一眼认出这是女儿的陪嫁。
“老爷,这东西怎么在这里?小柔给你的?”
孙老爷一想到这首饰的来源就气血上涌。
“你生的好女儿,简直就是个败家子,糊涂得很,糊涂得很!”
他一边说,一边跺脚。
“这丫头是不是当初抱错了?我跟你怎么会生出这种蠢货?”
孙夫人:“……”
婆婆不会允许有人混淆孙家血脉,她临盆时,院子和产房里三层外三层那么多下人盯着,怎么可能抱错?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