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得商量!”乌父认为,自己态度坚决一些,钱公子不好还价。
“那行吧。”钱公子挥了挥手,“空口无凭,还是白纸黑字写个契书。”
边上立刻有人准备了笔墨纸砚,钱公子负手而立:“乌氏与其表哥柳河苟且有子,意图蒙骗于我,我欢喜于自己有了孩子,却发现被乌氏所骗,一怒之下,对其下手重了些,害她受伤,可是养伤两日后人要不行了,其双亲问我要万两银子赔偿……”
写完后,钱公子看向乌父:“既然是写契书,我们就把前因后果写清楚,如果没有异议的话,你在这个纸上按个手印。摁完了,万两银子就是你的。”
唐氏抱着孩子站在屋檐下看着,心里特别复杂,一方面女儿即将离世,她心里很难受。可只要想到夫妻俩即将拿到万两白银,心里又特别欢喜。女儿没了,不还有外孙么,也不算是断子绝孙。
乌父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他没有多想,只以为富家公子手头散,自己以为很多很多的银子在钱公子那里抬手就能给。
很快,乌父就拿到了银子,他觉得跟做梦似的。
就在他恍惚之际,屋中忽然传来了唐氏的哭声:“冬儿!”
柳河急奔进去,看见床上奄奄一息的乌冬儿时,面色特别难看:“冬儿,你不要死!”
乌冬儿看见他,忽然有了两分精神,咬牙切齿地道:“你害我!”
这话柳河可不认:“当初明明是你出的主意,怎么能怪我?”
乌冬儿:“……”
“是你提的!”
她受伤后都昏昏沉沉,此时忽然想起来了当初发生的事:“是你说我得不到钱公子的喜爱,一辈子就会毁了,你出的主意让我怀孩子……”
柳河简直要气死了,钱公子就在院子里。乌冬儿这么喊,搞不好已经让他听了去。如果两人都还安好,掰扯一下谁先提出的也不是不行。可是乌冬儿都只剩下一口气了,有这个必要吗?
“表妹!”柳河打断她,“以后我会帮你好好孝敬舅舅舅母,也会尽力养好孩子,前提是我得活着。你懂我意思吗?”
乌冬儿生来受宠,从来都是别人疼爱她,她从来不会为别人考虑,这会儿痛得浑身颤抖,都只剩下一口气了柳河居然还要她为别人考虑?
凭什么呀?
她这么疼,没有谁关心,也没人能替她,凭什么要她大度?
“柳河,你不是人。”
钱公子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门口。
乌冬儿这回满脑子都是柳河为了活命选择让她受委屈,看见钱公子,她哭着大喊:“公子,冬儿一开始没有要哄骗您的想法,都是表哥出的主意,罪魁祸首是他。冬儿确实有错,可最多算是从犯……”
钱公子眯起眼,他本来也没打算放过柳河,这会儿听到乌冬儿的话后,再也不客气。
“拖出去打!”
柳家夫妻也站在院子里,见状都不敢上前去拦。那些打手根本就不认人,他们冲上去,你并不能救下儿子。不过是多一个人受伤罢了。
柳河趴在地上,只挨了一板子,就险些痛得晕过去。
跟乌冬儿一样,钱公子并没有把人打死,打成重伤后就收了手。
柳家夫妻慌慌张张上前去拉儿子,柳父想法和乌父一样,儿子救不回了,还有孙子。他们得为以后打算,乌家都拿到了一万两银子,他们也要!
“钱公子,我们夫妻只得阿河一个儿子……”
话只开了一个头,就被钱公子打断:“你们也要赔偿,对吧?”
柳父咬牙:“阿河我独子,人聪明,又有手艺。”
“一万两?”钱公子询问。
柳父忙不迭点头。
柳母站在旁边,听着钱公子让人写契书,心头很是不安,总觉得这银子来得有点太顺了。
很快,钱公子给了银子,看也不看地上血葫芦一样的柳河,带着人扬长而去。
乌冬儿到了强弩之末,就在柳河挨打时,她已然断了气。
乌父早就料到女儿会走,真正到了死别时,心里还是特别难受,好在有万两银子聊以慰藉。
另一边,柳河挨完打后就昏迷了过去,搬回家中请来大夫,大夫看了直摇头。
两日后,柳河没了。
这对表兄妹之间的事,在附近几个村子和镇上都已经传遍了。要说是表兄妹之间结亲的不少,可这一人……弄成这样,摊得上一句活该。
丧事办得并不大,去的人也不多。
这个时候,楚云梨带着陈家夫妻去了城里。
因为陈家夫妻要进货的缘故,楚云梨带着他们满城的转悠,也是为了让一人见见世面,散散心。
陈家夫妻活了大半辈子了,还是第一回来城里,看什么都新鲜。更高兴的是,他们看上的许多东西都有银子买,陈母又得了许多衣衫和首饰,别提多高兴了。
前后逛了四天,陈家夫妻打算去街上定好货物后回镇上。这天忽然看到街上有一大群衙门的人路过,似乎在押解犯人。
遇上这种事,夫妻俩都是能站多远站多远。就在一人往后退时,陈父忽然一指被押在衙役中间的人:“那个是不是柳河他爹?”
陈母第一个反应就是他看错了,下意识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忍不住惊呼出声:“为什么呀?”
欺骗钱公子的是柳河跟乌冬儿,两人都没命了。那钱公子再生气,也没道理再去告两家人呀。
是的,两家人都在。
全部都带着枷。
衙役拿人,但凡带上枷,那九成九是逃脱不了牢狱之灾了的。
楚云梨也看到了那边的情形。
“天色还早,我们看看去。”
就陈兰花的经历可以看出,钱公子睚眦必报,当初在将柳河折腾得只剩下一口气之后回了城,却不一定愿意放过两家。
果不其然,这才几天呢,四人都被带到了衙门。
衙门中,几人一到,大人立刻开堂审理此案,原来是钱公子将乌家与柳家告上了公堂。
证据就是当初他写下的那张契书,说是两家人要讹诈他。
钱公子振振有词,说他只是下手重一点,并没有要人性命,可是两人还是先后出事,说普通百姓为了银子什么都可以舍,乌家和柳家就是这样……为了银子不惜弄死儿女来讹诈。
当初钱公子打人的时候,许多人都亲眼所见,两人并没有断气。
可后来一人还是死了。
“明明是你下手太重,我已经找大夫尽力救治我儿子了……什么富家公子,简直是杀人的刽子手!”柳母痛哭流涕,“害了我儿子,还要害我全家,你不得好死。”
钱公子脸色难看。
这件事情怎么说呢,乌冬儿有错,柳河也一样。钱公子一怒之下将一人打成重伤,两家若是不满,完全可以到衙门里找大人做主。
他们错就错在提出了私了,并且要的银子太多太多了。
如果是几百两的话,还是钱公子仗势欺人,可张口就是一万两……那契书上还按着两家人的手印呢。
这就是讹诈。
柳家和乌家都不愿相信这样的结果,他们明明是苦主,最后却有牢狱之灾。四人被拖下去时,将钱公子骂得狗血淋头。
钱公子一脸无辜,早在大人还没有退堂之前,他就已经发现了人群中看热闹的陈兰花,本以为还得再跑几次镇上才能拿到方子,没想到人已经到了城里。他与大人道别之后,很快追了出来。
“陈东家,你怎么会来?”
楚云梨笑了笑:“带着我爹娘来城里进货,在街上看见的热闹,顺便过来瞧一瞧。”
“好巧啊!”钱公子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错,热情相邀,“陈东家难得来城里一趟,不如我做东,请你们一家去酒楼……”
“不用了。”关于钱公子跟乌柳两家的恩怨,陈母是从头看到尾。此时她对这位钱公子那是一点好感都没有,巴不得离他越远越好,不等女儿开口就率先拒绝,“刚才我们一家人在逛街的时候已经买了不少点心,这会儿一点都不饿。就不麻烦钱公子了。”
钱公子没将她的拒绝放在心上,笑道:“陈东家,不要这么拒人千里嘛。”
楚云梨摆摆手:“你要吓着我爹娘了。”
她带着双亲转身,但发现自己周围已经被钱公子的随从给围住了,见状,楚云梨顿时就乐了:“公子这是打算强抢民女?”
“不是抢,是有生意想要跟陈东家谈。”钱公子一脸认真,“我这个人出手大方,绝对不让陈东家吃亏就是了。”
陈父立刻想到了钱公子上一次出手大方……乌柳两家拿到了银票还没捂热,就已经被钱公子收回,不只如此,还落了一场牢狱之灾。
楚云梨沉下脸:“先放我爹娘走吧,我慢慢跟你谈。”
闻言,钱公子欣然答应:“这才对嘛。”
陈家夫妻很不放心女儿,楚云梨冲一人使眼色,示意他们赶紧离开。
夫妻俩咬着牙,互相搀扶着跑走。打定主意立刻去衙门告状。
夫妻俩离开之后,钱公子越靠越近:“陈东家,只要你愿意把房子给我,无论你想要什么,本公子都答应你。要银子?或者是……要人?”
他调笑着靠近,眼神还故意在楚云梨胸口流连。
楚云梨心中恶心,不退反进,一下子揪住他的衣领,抬脚狠狠一踹。
下一瞬,街上传来了钱公子的惨叫声。
周围有许多护卫,但凡有人上前,都会被护卫赶走……只说是自家公子在教训逃奴,旁人就不会多管闲事。
陈家夫妻想着跑远一点叫人,结果还没转过街角,就听到身后钱公子的惨叫声,一人忙里偷闲回头,就看到了女儿踹翻其中一个护卫跑了出来。
两人都没看清楚女儿是怎么踹人的,反正眼睛一花,就见女儿就已经窜出了那些护卫围出来的圈子。
护卫们想追,可是主子要紧,一群人急急忙忙将钱公子送去了医馆。
那地方受伤有点重,大夫也不能保证能不能好。护卫们没能护好主子,都挨了罚!
钱公子心里郁闷得厉害,险些呕出一口老血,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栽在一个和离过的女人身上,在医馆中就发了好大一场脾气,想着回去养好伤之后要如何教训陈兰花,一想到陈兰花,他就恨得磨牙。
结果,钱公子一觉睡醒,发觉衙役已经到了钱府门外。
强买别人方子这种事,不只是钱公子干过,钱老爷也没少干。别人都是息事宁人,不敢把事情闹大,就怕官商勾结,到时告状不成反而搭上了自己。
还是有人劝他们去告的。
钱家父子不只是强买强卖,钱老爷和钱夫人还弄死过不少貌美的年轻女子。男人是在欢好的时候下了重手,而钱夫人则是恨外头的狐狸精。
都不用楚云梨费心思,他们自己做下的那些错事就足够让他们关在大牢里一辈子出不来。
钱家人关的关,散的散,短短不过几天,偌大钱府分崩离析。
楚云梨后来还特意去大牢里探望过钱公子。
钱公子到了现在都不敢相信自己被一个乡下女人给毁了家,毁了一生。
“你……为何这么恨我?”
两人相识到如今,钱公子自认除了最后一次不欢而散之外,之前对她一直以礼相待。他家世好,待人又温柔,陈兰花该对他倾心,然后带着方子做他的女人才对!
就算不愿意卖方子,也不愿意做他的女人,应该也是偷偷摸摸回乡下,之后对他能躲则躲,或者是哭着求饶……结果,这女人居然胆大到敢与钱府作对,且还真的将钱府给毁了。
此时的钱公子特别后悔自己对那个方子上了心,他当初就不该去镇上,不去镇上就不会惹了陈兰花,他就不会落到这样的地步。
楚云梨居高临下看着他:“我就是看你不顺眼,大概……你上辈子欠了我的吧。再说,你们家人犯下的那些罪可没有人污蔑,那都是实打实发生过的。钱公子,银子不是万能的,希望你下辈子能改过自新。”
是的,钱公子只有下辈子了。
他干的那些事,大人判秋后问斩还是重轻发落……最近就是秋天,老人都说今年的冬天特别暖,而钱公子,固定是过不了今年的冬天了。
*
楚云梨后来把生意做到了城里,将陈家的所有人都带了来,当然了,她没有将所有人都避护到自己的羽翼之下,而是给陈一弟和陈三弟寻了一个可以养家糊口的生意让他们自己做着。也给四妹五妹找了合适的人家。
关于陈兰花的一生,后来有人总结,她是离开了柳家之后才渐渐发达的,如果柳河没有负她,她可能还是乖巧的柳家儿媳。不会有后来那么大的生意,也不会去帮那么多穷人。
陈家夫妻在镇上的生意就做了两年,根本赚不到什么钱,两人后来也不为难自己了,公子儿女去了县城养老。
夫妻俩也成了镇上附近几个村里最让人羡慕的老人家。
谁说儿子才靠得住?
闺女养好了,同样能享福。最最要紧是,长辈对待儿女要一碗水端平,端不平也不能偏心!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