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夫人娘家不弱,又是高嫁,活了半辈子很少受伤。那一下痛得她呼吸都困难了,好在底下的人有眼力见,立刻有人去请大夫。
有马车接,大夫来得很快。
周夫人的手是被烫伤了,但那茶水并没有多烫,只是红了一片。她吃不住痛,逼迫大夫立刻给自己止痛。
大夫用了火疗法……就是烧一堆火,然后把周夫人的手放在边上烤。那一阵刺痛无比,但习惯了那样的疼痛之后再拿开,之后一直到痊愈都不会再痛。
周夫人痛得惨叫,楚云梨暗地里啧啧,也不知道是哪里请来的大夫,居然用这种法子……等到大夫离开,周夫人的疼痛已经缓解,她看着楚云梨的眼神无比阴森。
楚云梨丝毫不怀疑,如果不是自己腹中有孩子,周夫人绝对不会让她好过。
“你出身普通人家,为了银子在酒楼跟那些醉鬼虚与委蛇,应该早就知道银子的紧要。这样吧,我给你三千两银子,你将这个孩子生下来。”周夫人语气不容拒绝,“反正你也不喜欢他,就当他没来到这世上过,孩子交给我,是死是活都与你无关。”
楚云梨摇头。
“我儿子那张字据上写你死了之后,他才捐出家业,若只是把你绑在床上养胎,就不算死,那大人想要抄家,也只能想一想。”周夫人咬牙切齿,“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这世上让人有苦说不出的法子多的是,你信不信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楚云梨像是被吓着了似的:“三千两银子太少了,我要三万。还要附近的铺子三间。”
三万两银子?
周夫人掀些气吐了血,于周府而言这笔银子都不是小数目,这么说吧,她的嫁妆都不值这么多。
“你简直是狮子大开口,五千两,你要是不答应,我就把你捆起来。”
楚云梨嗤笑:“这世道活着艰难,可想死还是容易的。你们不要逼我!”
周夫人就怕她寻死,再不想承认,她也得认,母子俩是真的被这个小丫头给拿捏住了。一时间,她对儿子又是满心的恨铁不成钢,如果事情可以重来一次,她真的会找人跟在儿子身边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绝对不许他乱来。
再多的后悔也已经迟了,周夫人在一片烦躁里清点了一下自己的私房,道:“先给一万。剩下的生了孩子再给。”
“今天晚上我就要看到银票,不然……”楚云梨伸手摸了摸肚子,“我保证这孩子明早之前就会变成一滩血水。”
周夫人险些要被气疯:“拿自己的亲骨肉来威胁人,你简直是畜生都不如。”
楚云梨冷哼:“这世道,太善良的人只会被人欺负,尤其遇上你们周家人,那更是会被害得死无全尸。现在你知道为难了,你可有想过当初我的为难?”
周夫人认为,如果道歉能让她少要银子,那这事还是能干的:“之前是我们母子做错,对不住你。只一晚上,你就是把我逼死,我也拿不出来这么多银子……大不了我给你写借据!”
“没得商量。”楚云梨摆了摆手,“赶紧走吧,不然,我肚子往在桌脚上一磕……”
周夫人听到这话险些气疯,她恨不能让身边的人把陈婉晴捆起来。她也确实这么做了,一挥手,好多人从门口冲了进来。
楚云梨站起身:“夫人,你真不要这个孩子?”
周夫人看见她肚子朝着桌角,顿时心惊胆战。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自认比不过陈婉晴狠辣,只能捏着鼻子认。
“别动,我把银票送来就是。那个铺子没有这么快,我过两天……”话没说完,就看到那肚子又在桌脚边晃悠,她认命了,“稍后一起送来。”
楚云梨满意了:“记得写我的名。”
周夫人:“……”
这丫头也太精了。
稍晚一些的时候,楚云梨就收到了一大叠的银票和三张契书,彼时太阳刚落山,她拿着契书,让人准备马车。
周夫人离开的时候嘱咐过院子里伺候的下人,让他们盯着陈婉晴,别让她做太离谱的事。总之,一切以她肚子里的孩子为要。
天都要黑了,她还要坐着马车出门,院子里的人都不赞同。楚云梨眯起眼:“周夫人都拦不住我,你们想拦?不听话我会生气的,生气就会动胎气……”
话说到这个份上,底下的人哪里敢不听?
楚云梨如愿出了门,然后去了陈家夫妻如今所住的院子。两边离得没有多远,坐马车的话只需要半刻钟。
她马车到的时候,门口已经有人了。
陈姑姑带着陈婉茹蹲在那里,看见楚云梨出现,立刻起身:“婉晴,你爹娘不让我们进门,赶紧说说他们!”
楚云梨缓步往大门去:“他们不敢让你进,因为我事前嘱咐过。”
陈姑姑私以为哥哥不会这样对待自己,不让自己进门多半是陈婉晴的主意,本来还不好问呢,结果陈婉晴自己说了出来。她气道:“你一朝富贵就不认人了,哪有你这样的?我是你爹的亲妹妹,是你的亲姑姑,你怎能这样对我?不怕被人戳脊梁骨吗?”
“不怕,你让他们来戳呀!”楚云梨抬手敲门,回头道,“刚好也把你们兄妹之间的那些恩恩怨怨全部说出来让大家伙评评理,看看谁对谁错。”
陈姑姑做了什么,她自己最清楚,听到这话后顿时有些心虚:“婉晴,我们是一家人呀,该互相帮忙,怎么能拿着对方的把柄威胁呢?”
楚云梨听到里面有脚步声过来,收了手:“我是想通了,谁不让我好过,我就不让谁好过。你带着婉茹过来,是想让她住进来在这里发嫁,然后再让我帮她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吧?”
一猜就中。
陈姑姑没有找到侄女住的院子里去,但她却没少打听,陈婉晴住在那个院子里,每天都有掌柜带着衣裳料子首饰进去供她挑选。吃的也是,各大酒楼不重样的给她送吃食。得知这些,陈姑姑羡慕坏了,城里最富裕的夫人过的日子也不过如此。
这么富裕了,拿点银子出来给妹妹添妆难道不应该吗?那就是顺手的事,就算手头没有银子,在那些掌柜上门送东西时多留下一点贵重的也就行了。
心思被猜中,陈姑姑有一瞬间地不自在,可想到即将到手的好处,那点不好意思瞬间就没了:“婉茹是你妹妹……”
楚云梨打断她:“表妹!”
陈姑姑从善如流:“就算是表妹,你们俩从小在一个院子里长大,之前还住过一个屋,这些感情不是假的呀。你忍心看她嫁妆简薄被人笑话么?”
“你们都要让我去死了,我有什么不忍心的?至少她还活着呀,未来婆婆是自己亲娘,别人家姑娘嫁人怕被婆家欺负,她完全没有这个顾虑,多好的事。”楚云梨面前的门已经被打开,她一步踏入,“别不知足了,陈婉茹的日子已经比这世上九成的姑娘要好。”
陈姑姑听到她说未来婆婆是亲娘这句话时,一颗心都提了起来,看到周围只剩下陈婉晴带来的下人时,这才放松。
陈婉茹看她穿金戴银,浑身富丽堂皇又优雅动人,眼睛都红了:“姐姐,咱们是姐妹,你如今过得好,倒是拉一下妹妹呀!”
楚云梨回头:“我劝你们赶紧离开,不要逼急了我,否则,别想过好日子。”
在陈姑姑看来,十几年前她做的那件事情哥哥算是帮凶,夫妻俩绝对不会把这件事情说给何家人听,也不会允许陈婉晴乱说。因此,她一点没有把这份威胁放在心上,眼看大门即将关闭,她眼疾手快推开门,然后拽着女儿挤了进去。
动作干脆利落,比泥鳅还快。
陈家夫妻听到女儿来了,等不及迎了出来,刚好看见小姑子窜进来。过去那些年,夫妻俩一直都挺忙,逢年过节才见到小姑子一次,有时候心里不高兴,也能忍得过去。可最近频频见面,加上已经和小女儿撕破了脸,最重要的是陈姑姑居然跑来逼女儿去死……反正她是看不得小姑子的,女儿让他们搬过来的时候严令不许母女二人进来,她嘴上没说,心里对这个规矩很欢喜。
可满腔欢喜来看女儿,结果却先看到了讨厌的人,陈母很不高兴,瞪了一眼自家男人。
陈父无奈地笑笑,试图上前尽快把妹妹撵走。
陈姑姑刚好看到了嫂子翻的那个白眼,忍不住道:“嫂嫂,我和哥哥是血脉亲人,无论你多不高兴,这都是事实!你也别拿白眼冲着我哥翻,他没有对不起你!”
夫妻俩这些年互相扶持,感情不错,陈母并不会因为她这话而埋怨自家男人。冷笑一声,懒得搭理她。
陈姑姑早已发现哥哥和嫂嫂过的日子今非昔比,瞧瞧他们,如今早已换下了以前干活所穿的破衣烂衫,而是一身绸缎,身后还跟着一双中年夫妻伺候,那对夫妻似乎手挺巧的,把他们的头发梳得考究,还用上了玉簪子,乍一看,跟地主家老爷夫人似的。和自己同样苦哈哈的人突然就变得这样富裕,关键还不带上自己,陈姑姑心里能高兴才怪,看到嫂嫂一副看不起自己的模样,她心下生气,干脆假装站不稳,朝着那边摔倒。心里想着:就算不能让嫂嫂受伤,也要把她这一身富贵的衣衫染上尘土。
她不好过,谁也别想好!
楚云梨正在由身后的丫鬟脱下披风,看见陈姑姑摔倒,关键是朝着陈母,她扑过去想要扶人,奈何然后的丫鬟怕她受伤,扯了她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