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梨扬眉:“你想求情,去找爹呀!他们长辈之间的恩怨,我一个晚辈怎么好插手?再说,就我和张姨娘这样的身份,让我真心帮她,怎么可能呢?有些事情你不知道,当初我娘有身孕时,张姨娘出手害过她!说起来,我和她算是仇人。”
桃红:“……”
她真的不知道里面的事情这么复杂,不过两个同时有孕的妾室之间互相伤害,实在太正常了。尤其她们还不是一般的妾,先生下孩子的那个人代表着会拥有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胡夫人如今就得偿所愿了。凭着张姨娘不愿意生闺女甚至大着胆子混淆血脉来看,她做出伤害胡夫人的事一点也不让人意外。
“姐姐,不管她做了什么,到底为爹生下了我呀。”
楚云梨摆摆手:“还是那话,我不可能帮着求情,你想救她,可以去郊外找爹。”
桃红跺跺脚,真的跑了一趟。
结果自然是无功而返,周父这样的人,将家族名声看得特别重要。他都不要这个脸面,将张姨娘送到大牢里了自然不会半途而废。想让他改变主意,桃红的分量还不够。
别说桃红,就是周传芙亲自开口求情,也多半求不下来。
桃红连续跑了三天,累得精疲力尽,却没有改变任何人的决定。她回到柳府,柳冲已经在屋中等着了。
值得一提的是,柳冲最近特别乖巧,不再去别的女人屋中,不做任何让桃红生气的事。
桃红当初对他是有真感情的,否则也不会成了周家女还甘愿留在他身边做平妻……真正懂规矩的人家是没有平妻之说的。什么平妻,那就是个妾!只不过区别与其他妾室,可以站到家中长辈面前罢了。
因此,桃红做当家主母时才会那样高兴,只要做得好,城里各家愿意和她来往,她才能是所有人承认的柳夫人。哪怕她很快发现当家主母是个烫手山芋,需要拿不少银子往里填,为了柳冲,她都心甘情愿。
结果呢,柳冲竟然那样对她……一腔情意被辜负,谁能不恨?
但柳冲最近在她面前小意温柔,真的满心满眼只有她,她那满是仇恨的心里渐渐软了,遇上事情没地方说,回来后也会冲着他吐露几句。
柳冲上前帮她脱下披风,又帮她捏了捏肩:“如何?”
“别提了,烦得很。”桃红坐下后,接过柳冲递来的茶水,“爹根本不肯原谅,明明胡夫人也是个草包,也干了不少错事。爹从来不计较,说到底,是我不如周传芙能干……”
“话不能这么说,在我心里,你是这个世上最好的女子。”柳冲一张嘴,好听的话不要钱似的往外吐,“其实我觉得,岳父根本就不是给胡夫人面子,只是看重姐姐,怕姐姐撂挑子不干罢了。如果当初留在府里的是你,你跟着岳父学了多年,一定比姐姐做得好!”
谁也不愿承认自己不如别人聪明,桃红也一样,她是真心觉得自己和周传芙之间的差距就是命!如果不是命运捉弄,她绝不会比周传芙差。柳冲这番话,算是说到了她的心坎里。
她面色和缓了些,心情却并未好转,烦躁地道:“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我是那个倒霉蛋,没有学过做生意,讨不到父亲的欢心……”
柳冲这些日子憋屈够了,且他已经得知,家里上一次筹出来的十一万两银子送到了周府之后,被周传芙收了起来,似乎是买了铺子,但房契没给桃红。也就是说,如今桃红手头的银子并不多。家里为了筹银子,好多东西都送去当掉了,他还想把那些赎出来呢。
再说,偌大周府的家业触手可及,让他放弃,实在是不甘心。
如果伸手都够不到,他肯定就不想了,可如今他总觉得只要费一些心思,周府家财就能手到擒来。这件事情他在心里已经琢磨了很久,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说,此时看见桃红不满,心中一动,试探着道:“如果是你姐姐去求情,岳父会不会考虑?”
桃红不高兴:“那肯定会啊。”她不满地扭头瞪他,“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吧?非要给我添堵,你会不会说话?”
柳冲讨好地笑了笑,故意做出一副对周传芙不以为然的模样:“你和姐姐都是岳父的女儿,岳父对你们应该是一样的,同样的事情,岳父会考虑姐姐的提议却不顾你的想法,不是因为岳父不疼你,只是因为你和姐姐身份不同。如果周家主是你,岳父肯定也不会忽略你的意思。”
“怎么可能是我嘛!”桃红烦躁地踢掉了鞋子。
柳冲好脾气的去将鞋子捡回,笑道:“岳父宁愿把生意交给一个姑娘家,也不愿意过继隔房的侄子,可见他心里很在乎子嗣传承。如果姐姐不在了,怎么不可能是你呢?”
闻言,桃红面色惊疑不定。
她没有开口,捧着一杯茶发呆,满脑子都是姐姐在府里得所有人尊重,一言出,底下所有人忙得团团转的模样,根本没有人敢质疑姐姐的决定。那样子,真的比男人还要风光。
桃红越想越心动,看了一眼柳冲:“你说的都是什么糊涂话?姐姐才一十出头,已经平安生下两个孩子,不会有难产之忧。一年到头也不容易生一次病,身子康健得很,怎么可能早早离世?说不准我死了她都没死,哪里轮得到我当家?”
柳冲眨了眨眼:“那……万一有人要害她呢?比如下毒,由她身边亲近的人下到她的饭菜里,真的是防不胜防。城里王家上一代家主就是,好端端的就中毒了,半天都没能熬过去。当时他儿子只有三岁,家主就落到了他庶出弟弟的手中……按道理说,管事们接手生意等幼朱长大才对,可偏偏他们就愿意奉王老爷为主……”
就差明摆着说是王老爷毒死了哥哥,收买了管事才得了家主之位。
桃红沉默下来:“柳冲,今日这些话出得你口,入得我耳,不许再说出去了。”
柳冲笑吟吟:“我们是夫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好了我才能好,咱俩之间的话,绝对不会传出去。我又不傻!”
当日夜里,桃红辗转反侧,在天蒙蒙亮时,一把揪住了柳冲的衣衫:“起床,你去打听一下那些无色无味取人性命的药。”
柳冲似乎刚睡醒一般:“红儿?”
桃红听到他惊讶的声音,问:“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恶毒?”
柳冲伸手将她揽入怀中:“红儿,你这半生遭受了太多的不公平,我想要好好照顾你,又能力不够,唯一能做的就是陪在你身边,无论你做什么,只要一回头,就能发现我在你身后。你真想杀人,我愿意递刀!放心吧!”
说着,他起身穿了一身黑衣,消失在早晨的寒风中。
桃红心里有些没底,等待的时间里压根坐不住,一直到中午,柳冲终于回来,手里抓着一个油纸包:“这个药,我去外城拿的,特别隐蔽,中毒后人会虚弱,连说话都不能,两三日后会离世,落在外人眼中就是突发恶疾!”
“这……”桃红冲动之下让他去买了药,看到药了又有点想打退堂鼓。
柳冲一把将她抱住:“你如果害怕,咱们就不干。我只是心疼你不得岳父的欢心,在外处处受委屈。如果做了周家主,这些通通都不是事。”
桃红听到这话,终于下定决心,抽了他手中的药,道:“我回府一趟。”
既然做了,不妨干脆恶毒一些。她回头吩咐:“再去买两包,回头想法子送到莲雾山上。只有孩子才会祈求别人的怜爱,我已经长大了,不需要父爱!更不需要父亲偏心后的丁点疼爱!”
柳冲默默掏出了另外两包,桃红颤着手接过,转身就走。
中午的时候,楚云梨端起一碗汤,突然觉得味道不太对,她看了一眼帮自己盛汤的贺静安。
贺静安笑了笑:“闻出来了?你的鼻子还是这么好。”
楚云梨将汤放下:“先用膳。”她让人送了另外的汤来,两人花一刻钟吃完饭,等到底下的人上来收碗筷,这才问及是谁碰了那碗有问题的汤。
周府下人在楚云梨来了后精简不少,可偌大府邸需要有人维护,算起来还有大几十,厨房里有近五六十人,他们除了给周传芙做饭之外,还要给那些算账的管事准备饭菜。
这一审问,动静很大。
楚云梨真的想要查出凶手,不过是时间问题,半个时辰之后,她就揪出来了那个下毒的丫鬟。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话一点都不假。陶红给了三百两银子让她下一包药,并且承诺事成之后会趁乱将她送走。
丫鬟很难不动心,再加上情郎的小命被桃红捏着,她就做了。
被揪出来之后,她立刻磕头说是自己被人胁迫,并不是想谋害主子。
楚云梨没有多问,让人将丫鬟关了,又对其他人下了封口令,当日就派人去了莲雾山告知了周父这件事,想到上辈子周传芙中毒之后没多久,莲雾山上的祖孙也没能逃掉,她派去的人里又多了几位大夫。
周父得知这个真相,第一个反应就是不信。他知道姐妹之间不太和睦,但应该没到想取对方性命的地步。
他发现小女儿无时无刻不在刷新自己的认知,先是拎不清,后来是脑子不清楚地攻击身边的亲人,现如今就是恶毒了。
对亲姐姐下这样的毒手,她想做什么?
周父在两个女儿之间,还是愿意相信自己的长女。也就是说,桃红下毒的事情是真的!认清了事实真相,他压下心里的难受,就想着这件事情该如何处理。
不管是谁处事这般恶毒,都不应该纵容,可那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且他的孩子只有俩,每一个都很珍稀,不能出事!周父心情烦躁得很,却也不得不捏着鼻子保下小女儿。踌躇过后,亲自写了一封信,让身边的心腹之人送回府里。
大意就是让做了家主的女儿原谅桃红一次,若是还有下一次,他对桃红绝不会心慈手软!
信写完,已经到了下午,看着送信的人离去,周父心里疲惫不堪,他发现每次有关于桃红的消息,自己都会特别心累,果然儿女都是债。能够遇上周传芙这样乖巧的女儿简直是祖坟冒烟。
他一个人在屋中坐了许久,听着院子里孙子孙女儿活泼的笑声,心情好转了不少,命人进来点亮屋中烛火,也到了用晚膳的时辰。
祖孙三人每顿饭都是在一起吃的,听着孩子的童言童语,周父唇边翘了起来。下人摆了一桌饭菜,他身边的随从上前盛汤前,忽然朝外招招手,紧接着有两个站在院子里等候的人进门,冲他一礼后开始拿着银针到处插。
“这是作甚?”
随从一礼:“老爷,这是家主的吩咐,说最近多事之秋,该小心一些!”
周家主颇有些无语:“这些事情该在底下做嘛,当着孩子的面,别吓着他们。”
正说话呢,忽然就见其中一位大夫手顿住。周父抬眼一望,只见那银针已经渐渐变色。
周父霍然起身,一脸严肃地吩咐:“来人,将公子和姑娘带下去用膳!”
有人立刻进来领两个孩子,周父不放心:“先给小兔子吃,让他们饿一饿,小兔子吃完后半个时辰再让公子和姑娘用饭。”
周父雷厉风行,接受了有人给自己下毒的真相之后,立刻就把院子里所有的下人都叫过来审问,很快就查出来是一位帮他传菜的婆子下了毒。
婆子跪在地上,说是自己的孙子被人抱走,被人胁迫,才不得已下了毒。求主子饶命云云。
听着婆子的求饶,周父面色铁青,他命人将此人捆起,然后不顾天色已晚,连夜坐马车就要回城。
一路紧赶慢赶,天黑时之前进了城,到了周府时已经是深夜。
楚云梨都睡下了,听说周父回来,立即起身去了正院。
周父浑身冷意,看见大女儿前来,审视的目光打量女儿浑身上下。
楚云梨感觉到了他的怀疑,问:“爹在看什么?”
“你派来的那两个大夫查出我的饭菜有毒。”周父说这话时,紧紧盯着女儿的眉眼。
楚云梨对此并不意外,对上周父眼神,忽然就笑了:“爹觉得是我下毒,贼喊捉贼,以此栽赃桃红?”
周父反问:“难道不是?”
“就桃红那脑子,用得着我冒着伤害亲生儿女的风险陷害?”楚云梨满脸不屑,“这大晚上寒风刺骨,还是早点睡,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她打了个哈欠,裹紧披风就要往外走。
周父对于长女的怀疑,只是他做家主下意识不放过任何疑犯的习惯作祟。还是那话,姐妹俩之间,他更相信自己一手教导长大的女儿。
“明日一早,将桃红请回来。”
楚云梨摆摆手:“不用请,她今天中午冲我下毒,傍晚前我已经放出消息说我生病了,请了好几位大夫。如果不是她,凭咱们姐妹俩之间相看相厌的感情,她多半不会来。但要是她急巴巴赶来了……哼……爹,自欺欺人要不得,会害死自己的!”
周父哑然。
翌日天蒙蒙亮,周父还没有起身,身边的随从就来禀告:“主子,一姑娘回来了。”顿了顿又道:“穿了一身白。”
像奔丧似的。
闻言,周父气得将底下人送来的脸盆直接砸了出去。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