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继良那妻子这番话,知道她是真的不愿意帮忙,一时间,心里特别烦躁。
“你怎么就不懂我呢?六娘,以后我好好对你……在这整条街上能够找出几个像我这么好的男人?你帮了我这一次,以后我会更好的。”
“你确实好得很!”楚云梨赞同这话,在他即将露出喜色时,继续道:“想要将年继续全部贴补了前头的女人的男人,在这天底下你可能是头一份。这么好的男人,我可消受不起。”
她转身:“没什么好谈的,这件事情我不答应。房契写的是你的名,如果你悄悄跑去卖了楼,我确实不能阻止。但是,我会跑到那女人家中去闹。”
范继良看她这样固执,也确实有这种打算。听到这话,顿时就急了:“你这样去闹了,他们家在当地还怎么过日子?”
楚云梨不客气的喷他:“他们搅和的得我们一家子日子都过不成了,凭什么我要让他们过好日子?”
说到这种地步,范继良原先的打算就不成了。那个男人脾气不好,要是荷花引来了麻烦,回头肯定不会放过她,至少也会打她几顿。
“你要怎样才肯答应帮忙?”
楚云梨头也不抬:“怎样我都不答应。”
范继良厉声道:“六娘!做人要知恩图报,当年我确实欠了她……你这话的意思,只要我还是你的男人,这辈子就不能还她的债了对么?”
“对!”楚云梨寸步不让:“我嫁给你辛辛苦苦这么多年,几个孩子也没睡过一个好觉,是为了让一家人过上更好的日子,可不是为了把银子白送给别人……要还债是你的事,别把我和孩子拖下水。”
范继良脱口道:“好,我拿我的那一份来还总行了吧?”
此话一出,厨房里安静了下来。楚云梨质问:“你要跟我分家是吗?”
“我没想分家,都是被你逼的。”范继良别开脸:“我是个有良心的人,这忙我帮定了。你要是不答应,那咱们就把这客栈卖了一拍两散!”
依着范继良原先的打算,将这个客栈卖了之后,一家人继续留在这里做生意,辛苦个十几年,兴许十来年就能攒够银子,重新将客栈买下来。
在他看来,除了客栈不再是自己的,银子没了之外,一家人的生活不受任何影响。说这番话不是他的本意,只是被逼到了绝处脱口而出。
“你为了那个女人,连家都不要了。”楚云梨冷笑:“她比你的妻子儿女还要重要是吗?”
“不是。”范继良叹息一声:“我欠了人家……”
楚云梨抬手止住他的话:“依你!”
范继良一愣:“什么?”
“你要一拍两散,依你!”楚云梨沉声道:“咱们卖了楼,你拿着属于你的那份去帮那个女人我不管。但我有个条件,几个孩子得跟着我,我不能放他们去陪你还债!”
范继良气笑了:“你还真的打算跟我分开?我有哪点不好?你出去打听一下,外面像我这么勤快踏实,对妻儿又好的男人还能找出几个?”
“找不出,我就不找了。”楚云梨一脸严肃:“要么你私自卖楼,然后我去那女人家里闹得他们鸡犬不宁。要么咱们一起把楼卖了,你拿着属于你的那份滚蛋,以后再也不要来打扰我们母子。”
范继良认真看她,找不出丝毫玩笑的迹象。良久,他才慎重点了头:“好,我答应你。但我也有一个条件,你借我银子。”
“我借你祖宗!”楚云梨张口就骂:“让我出银子来讨好你的姘头,亏你张得了嘴,我像是那么傻的人?”
范继良被喷得满脸口水,用手抹了一把:“那咱们就不分开。”
“由不得你!”楚云梨冷笑:“现在是你急需用银子!”
范继良有些泄气,事实确实如此。
张六娘一开始是不答应卖楼的,如今好不容易松了口,可不能错过这个机会,先把银子拿到手再说……到时他说几句好话,再去找对自己不错的岳父大人帮帮忙,事情应该能成。
商量好了,两人一起出门去了中人处。
这周围的十来间客栈中,就属范家的客栈生意最好,中人见二人真的要卖楼,还有些意外。
范继良上一次来就说出了自己的条件,本来那楼可以卖到一百一十两左右,他主动提出自家要继续住在里面,只要一百两。今日他还是这话,强调道:“一百两,不过在过契之前,得先约法三章,小楼我们一家人继续用,每年按市价给租金。”
中人点头:“就是质押嘛,我懂!”
“不用。”楚云梨出声。
中人讶然:“你们夫妻俩没商量好啊。这么大的事,商量好了再说,要是去了衙门回来,你们反悔可就不管用了。”
在范继良看来,这会儿的张六娘正在气头上,脑子不太清楚,说话做事都很冲动。什么叫不用?
三个孩子呢,不干活儿怎么活?做生不如做熟,守着那个客栈,除开一家子的吃喝拉撒,还能有点结余。要是换了地方,不说一家人没有那么大的本钱,能不能赚钱都不一定。
范继良接话:“她不做,我做。”
先争取过来,等张六娘这一股气过去了,一定会后悔此刻的话。
“我说了不用,市价多少,一文都不能少。”楚云梨冷着一张脸:“这些年我起早贪黑的,险些累得吐血,大夫都说我落下了病根儿。到头来才发现自己是天底下最大的蠢货,辛辛苦苦多年,险些给别人做了嫁衣。卖了小楼,我要歇上一段儿。”
竟然是心灰意冷,想要就此颐养天年。
范继良都惊呆了,下意识道:“玉珠才十一,玉平才六岁。孩子都还没有成亲呢,需要那么多银子,现在就歇,这像是为人母吗?”
楚云梨一脸莫名其妙:“那是我的事。”
范继良:“……”
肯定是气话!夫妻二人中,虽然他也勤快,但要说抓钱抓得紧,还得是张六娘。客栈就已经很忙了,她还三天两头卤了肉拿到菜市去买。其实肉这东西,屠户那里已经把价钱定死了,卤完之后分量还会轻一点儿,期间的利润是真的不高。一天也就赚个二三十文。
算起来是不少,可在客栈的盈利面前,这真的不多。为了这点儿钱,张六娘得熬一宿,她却像是不知道苦累,一干就是十几年。
这样的一个人,说她要撒手不干,此后好生歇着,反正他是不信的。
中人就是从这些买卖中提银子,促成生意就有好处拿,他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不管夫妻二人如何争执,反正都是铁了心要卖掉小楼。
“如果你们要继续住,那就是一百两,如果不住了,就是一百一十两。”
楚云梨颔首:“价钱合适。什么时候过契?”
范继良再次强调:“我要继续住。”
楚云梨看他一眼:“那十两银子从你该得的那份里扣除,我反正是不干了。”
这话范继良没放在心上,中人见他们没有异议,怕夜长梦多,道:“我们今天就去过契!咱们街坊邻居住了这么多年,都说远亲不如近邻,你们急着要花银子,这小楼就先过给我。回头寻着合适的卖家再说。但丑话说在前头,我卖的时候也是按市价。赔了我不找你们,但要是我赚了,你们也别来找我闹事。”
三人都不是傻子,楚云梨明白中人是想买下小楼,又怕夫妻二人不高兴。
做生意嘛,与人为善这要紧。要是惹恼了这二人,天天跑到小楼那里又哭又闹,到时候做什么生意都不成,这楼可就砸在自己手里了。
楚云梨颔首:“行!”
中人果真急切,已经准备好了马车。他一个外人,又是个男人,不好跟夫妻二人挤在车厢里,便主动跟车夫一起坐在外面。
车厢中,范继良叹息:“六娘,我知道你生气。等到事情办完,你先回娘家去住一段儿时间,我这边得了空,再来找岳父请罪!”
楚云梨就跟没听到这话似的。
先前已经商量好了的事情,买家和卖家都在,中人在衙门中熟门熟路,事情办得很顺利。一刻钟后,一行人已经坐上了回程的马车。
中人看着夫妻二人手中有百两银子的份上,贴心地将二人送到了小楼外面。
玉珠立刻迎了上来:“娘?”
姐弟三人生来就在这间小楼中,虽然从小到大没有过几天消停日子,可这里是他们的家,他们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失去这个地方。因此,得知夫妻二人去找中人,三人心里都很不安稳。
楚云梨拉了她的手:“卖了。”
玉珠一脸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