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城因为有个码头,每天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的卸货。但凡勤快的人,那都绝对不会饿肚子,还有不少外地人跑来讨生活。
总的来说,水城人普遍富裕。这里面还有不少会做生意的,但富裕到随时能看到王妃的,那是一个都没有。梁王夫妻虽然经常相约出游,走在大街上也不会刻意表明自己的身份,好多人是看见了也不知道那就是王爷和王妃。
这会儿听到管事的话,所有人都觉得挺稀奇,下意识抬头。
饶是乔玲珑看到事情不对往后躲,却还是迟了。
管事像是不知道周围发生了什么:“这是哪位王妃娘娘?”
楚云梨“好心”提醒:“做了王妃还能到处闲游的,也只有一位梁王妃。”又呵斥:“见了王妃还不快行礼,是想掉脑袋吗?”
管事恍然,一拍额头,忙不迭跪了下去。
他这一跪,底下的人也不好站着呀,就算有几位官员在王妃跟前,那身份也不够看。于是,哗啦啦跪了一片。
闫昌南鼻子都气歪了,压低声音呵斥:“水明月,你故意的是不是?你明明知道玲珑的身份不能暴露……”
“我笨,脑子也简单,不知道这事。”楚云梨眼神一转,看向管事:“王爷王妃鹣鲽情深……”
管事就只看这一间酒楼,关于山庄之内发生的事,几乎是前脚发生,后脚他就会得知内情。本来他也以为庄主夫妻俩闹了别扭用不了多久就会和好,可看这架势,庄主是真的恶了闫昌南。
既然如此,那就不用客气了呀。
说实话,他也挺讨厌闫昌南的,以前这位庄主可没少仗着自己的身份欺负他们这些下人,带着客人来都是挂账,一个月下来现在这种烂账多了又要不高兴,别提多难伺候了。
“王妃每次出游,那都是王爷陪着。”管事笑吟吟:“那这一位……”
他就着跪在地上的姿势,起身拱拱手,重新趴伏在地,像是要磕头。
这整间酒楼之中认识阎王爷的人不过单手之术,认识闫昌南的人稍多,但他不敢露面,眼看底下的人给王妃娘娘行礼,他不进反退,几乎站在了雅间的角落中。
底下的人看不见屋中,不知道那是谁,但想来能和王妃娘娘单独出游的,除了王爷不做他想,又看见管事这般尊重……底下的人也重新趴伏在地,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声“给王爷请安”,这一下可不得了,底下人纷纷喊着王爷千岁。
闫昌南:“……”
他眼睛血红,看向楚云梨的眼神凶得像是要杀人。
楚云梨坦然与之回望,靠在栏杆上看着底下的一群人,好心解释:“大家误会了,这位不是梁王爷,是前水家庄庄主。不过,就在两天前,我已经和他断绝了关系,当时梁王和王妃在一旁做的见证。”
趁着这么多人在,又把夫妻断绝关系的事情重新拿出来说了一遍,省得以后闫昌南做了坏事又往水家庄头上赖。
乔玲珑只觉得站着的地方烫脚,她有种拂袖而去的冲动。可这一走,怕是更说不清楚。她轻咳了一声,冲着底下的人解释:“我和闫兄是旧友,偶然遇上,在此叙旧。大家免礼,不必这么客气。”
底下人立刻就信了这话,纷纷起身。楚云梨又好心帮腔:“是呢,王妃当初未嫁之时,还与闫昌南夜奔过。这样好的感情,单独在一起吃饭很正常,大家千万别误会。”
众人面面相觑。
男人和女人整夜相处,又是少年慕艾之时,要说这二人之间清白……或许是清白的吧。他们不相信男女之间有单纯的友情,不代表世上没这种事。
闫昌南恨得咬牙切齿:“水明月……”
楚云梨眼神一厉,手一抬,拔出腰间配剑,直刺闫昌南身上要害之处。剑尖去势极快,闫昌南心下一惊,拔剑已经来不及,只能避开那处要害。算着距离能避开了,他心里还没来得及松开,只见那剑尖一转,冲着另一处要害刺去。下一瞬,他只觉得腹间一痛,忙垂眸看去,目光所及处血光飞溅。
鲜血像泉眼似的往外冒,闫昌南伸手去捂。乔玲珑也被这番情形给吓住了,她身上带着一些应急的好药,忙掏出止血的药丸喂给闫昌南,又扯下他身上的衣摆帮忙包扎。
擦完了后又摁住他腰间穴位止血。习武之人动作快,又知道怎样处理伤势最好。因此,在乔玲珑的一忙活下,血暂时止住了,闫昌南虽然面色惨白,但好歹保住了一条命。
就是……乔玲珑救人心切,是站在闫昌南前面帮他摁后腰的两处穴位。乍看上去,就像是乔玲珑伸手环着他的腰似的。
楚云梨偏头瞧着,啧啧两声。
乔玲珑又恨又怒,回身质问:“水明月,你这个杀人凶手,这事没完。”
“我杀人了吗?”楚云梨一脸莫名其妙:“这人不是还没死吗?我就是想给他一个教训而已。”她看向闫昌南:“我是水家庄的庄主,虽然是白身,也不是谁都可以直呼其名的。你一次次冒犯,人都有底线的,我就是给你一个教训而已。”
她瞄了乔玲珑一眼:“想让我偿命,也得人死了再说。”
乔玲珑:“……”
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闫昌南去死。
很快,有大夫赶到,乔玲珑得以退开。她大概也觉得刚才那姿势太过于亲密,退开之后就低着头,不看闫昌南的脸色。
楚云梨目光在二人身上搜寻,忽然笑道:“闫昌南,方才我帮你如愿了吧?”
闫昌南确实挺享受佳人在怀,可两人是绝对不能在外人面前亲密的。听到这话,他有些心虚。
“水明月,别以为咱们之间有孩子,我就会一次次的纵容你。”
楚云梨扬眉:“你别纵着呀,还手嘛。”
只要闫昌南敢动,楚云梨不一定打得他哭爹喊娘。
闫昌南是个聪明人,别说他这会儿身上有伤不能乱动,就算没伤,他也不是水明月的对手,主动挑衅,那是找打。
今儿楚云梨把人教训了一顿,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戳穿了二人单独相处的事,心情好得很,乐呵呵下楼。
都到了楼下了,还能察觉到楼上二人那凶狠的目光。
看就看喽,上辈子水明月什么都没干,还是被乔玲珑给出手毒死了,本身就已经是生死仇敌,那还有什么好客气的?
楚云梨出门,撞上了得到消息急匆匆赶来的梁王,当即站定:“王爷,你可来了,方才那二人在楼上又说一些不该说的话,说真的,我听了之后,觉得自己耳朵都脏了。”
梁王:“不可胡言!”
楚云梨颔首:“是!”
所有人都知道那二人单独在一个雅间吃饭,哪里用得着胡说?
又走几步,看到了福彩郡主。
福彩在来之前大概已经知道了楚云梨在这里,脸色不太好看,似乎想说话。楚云梨却像是没看见似的,直接掠走。
今天这事爽快归爽快,怕是不好善了,毕竟,梁王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曾经他将对王妃开黄腔的无赖的眼睛抠了出来,还把人打得半死……事实上,那么重的伤对于普通人来说,根本就活不下去。
楚云梨不怕他们,但惦记着医谷中的水家夫妻,回到山庄后抓着水临翼一起,母子俩日夜兼程,往医谷而去。
医谷建在山上,说是谷,其实和达官贵人的庄子一样,里面各个大大小小的院落。
母子俩跑了四天,期间这停下来吃饭喝水顺便解决三急,总算是到了医谷的山脚下。
关于水家夫妻闭关的地方,一般人不知情。
如今的谷主孙长风是水母的师兄,挺疼爱水明月这个一心练武的师侄,本来不见人的他在听说二人到了之后,立刻就让身边的随从五味过来引路。
五味说是随从,其实是管事。在谷内地位超然,能劳动他亲自接的人不多。
“五味叔!”楚云梨态度亲近,小时候她在医谷住过几年,还算熟悉。
五味严肃的脸上难得露出几分笑意:“你怎么得空过来?”
“我想爹娘。”楚云梨又补充:“也想师伯和五味叔。”
“都做娘转眼就要做祖母的人。嘴还这么甜。”五味笑着摇头。
不过,看他眉眼间的笑意,就知他对这番话还是挺受用的。
从园子里路过时,楚云梨看到了一抹修长的蓝色身影,好奇问:“李修文也回来了?他不是常年住在京城吗?”
闻言,五味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脸上笑容瞬间就敛了八分:“谁知道呢。他这些年在京城,愈发矫情,别搭理他!”
楚云梨点点头。
传言中那位为了乔玲珑半生不娶的,就是李修文,他算是掌门最得意的弟子,学医天分极高。年纪轻轻就已经比太医院的那伙子大夫厉害了。
在楚云梨看来,医术想要高明,还得见多识广。医谷传承了几百年,藏书阁中满满都是各种稀奇古怪的病症和治法,谷中弟子可学。但不外传。
李修文踩着几百年的底蕴,要是比不上太医,那真的是蠢货一个。
说话的功夫,那边的人已经发现了这边的动静,看见了母子二人。李修文微愣了一下:“明月?”
楚云梨冷哼,抬步就走。
水明月和他年纪相仿,一个是习武奇才,一个是医谷谷主的得意弟子,不少人有意将二人凑作一堆。李修文一开始是愿意的,反正不抵触,还给水明月送过礼物。
这长辈定下的婚事,水明月哪怕和他不亲近,也还是努力和他相处。本来都说好了次年定亲,刚好京城中有人来求医,李修文跑了一趟。谷主意在让他历练,毕竟回来成亲生子后,想要出远门就不太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