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罢,转身就走:“少喝点酒,早些回房。”
孔克俭:“……”
他抹了一把脸,重新挂起一抹笑,跑去外头应付客人。
孔家如今多事之秋,客人没有多牛,天黑之前就已经全部散尽。孔家人筹备婚事,个个都累得够呛,送完客人就回房歇着了。
孔克俭却没有歇,大踏步去了偏院。
林海音看到他进门,又哭又笑地道:“知道你是来找我算账的。现如今,不惹你生气,我都见不着人了。”
孔克俭黑沉着脸,一步步逼近:“你为何要挑拨华语?你知不知道,她当着满堂宾客的面问我,娶她是不是只为了生孩子……”
林海音一脸惊讶:“她真的去问了?”
这也太蠢了吧!
孔克俭却明白,杨华语不是蠢,这是从小到大任性惯了,懒得掩饰而已。
他抬手狠狠一巴掌:“林海音,留你在这府中,是你爹娘给了我足够的好处。可不是我对你还有感情舍不得送你离开!若再干这种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林海音被打得耳朵嗡嗡响,忽然就崩溃了:“夫君,我是真的爱你,所以才想尽快生下孩子,所以才会被人骗……你今日娶别人,知不知道我听到动静后心有多痛?我多希望那个新嫁娘是我!”
她偏着头,满脸希冀,步步靠近他:“夫君,你不要娶别人,眼中只剩我好不好?”
自然是不好的。
孔克俭冷冷道:“因为你的欺骗,孔家如今被人针对,能不能过这个坎都不知。我这么快娶华语进门,也是为了解孔家的困局,你闯了这么大的祸,我怎么可能……”
“好啊!”杨华语饱含怒气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孔克俭心下一惊,回头就看到了怒火冲天的新嫁娘,她叉着腰,大叫道:“果然是利用我。”
“对!”林海音接话:“他真心以待的女人只有我。”
孔克俭哄过杨华语,知道她有多难哄,看到人追到了这里,明显还生了误会,只觉头都疼了,偏偏林海音还在这火上浇油。他恼怒之下,狠狠一巴掌甩出。
这一下用尽了全身力气,林海音本就是勉强坐在椅子上,根本承受不住这一巴掌,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往地上倒去。
她膝盖和手肘都被磨破,忍不住痛呼,孔克俭却从头到尾都没有看一眼,只盯着杨华语:“这个女人没安好心,故意挑拨我们之间的感情,别上她的当。你瞧,我下手这么重,哪里像是对她有感情嘛!”
林海音心中痛极,却扬起一抹得意的笑:“他是怕算计落空,故意在你面前跟我撇清关系呢。”
孔克俭:“……”
杨华语果然又信了:“孔克俭,你个骗子,我要回家。”
她转身就跑。
孔克俭一把将人拽住,奈何杨华语就跟个疯子似的不停地挣扎。饶是他一个大男人,也有些力不从心,再耽搁下去,很可能被她挣脱开。
这样下去不行,他一咬牙,吩咐:“来人,给我狠狠的打。”
因为柳家的为难,他对林海音的感情早已消失殆尽,甚至是恨上了这个女人。顾及着曾经的情分还有林家给的好处,他才把这女人安置在了偏院。平是眼不见心不烦,都不往这边来。
林海音若是老老实实的,他不介意多养一个人。可她短短半日间就添了这么多的麻烦。偏偏杨华语是个脑子简单又任性的人,再这么下去,哪还有好日子过?
很快就有护卫拎着棍棒进来,林海音很怕。她这些日子简直痛够了,这么说吧,早知道落胎会这么痛苦,她就不干那蠢事了。
“夫君,我是一时冲动,你放过我啊!”林海音哭着求饶,又强调:“我父亲给了不少好处,让孔家好好照顾我,你们收了好处就该信守诺言……孔克俭,说话要算话。”
孔克俭一步步逼近她,居高临下地道:“就连林夫人都知道你病得很重。这生病的人病情加重不治身亡是很正常的。”
他一挥手:“动手!”
林海音被关得太久,她都见不到孔克俭,今日是被他娶妻的事给气着,所以才会一时冲动对着杨华语说那些话。
她不认为孔克俭会舍得弄死自己……一来是有两人几年的感情。二来,林家好好的,孔家就得好好养着她。
她简直做梦也想不到孔克俭竟然会翻脸就翻脸。
棍棒打在身上,特别的疼。林海音身子本就虚弱,很快就喊都喊不出了。恍惚之间,她突然就想起来了董三七的话:有时候这人活着,不一定就比死了好。
早知道后来会两看两相厌,她还不如在落胎时死了呢。
等到护卫收手,林海音已经出气多进气少。
孔克俭回头看向脸都吓白了的新嫁娘:“现在你总该相信我对她没有感情了吧?”
人都死了,说他做事是为了她,简直就是笑话。
杨华语确实相信了,她胆大归胆大,可却从来都不敢要人性命。
孔克俭上前揽住她,才发现她在微微发抖。
“别害怕,天色不早,咱们回房去,今儿是新婚之夜……”
杨华语忽然一把推开他,拔腿就跑。
孔克俭一愣,急忙去追。
他一追,前面的人跑得更快。杨华语做事情风风火火,底下的人都习惯,常常给她备着马车。车夫都养了仨,杨夫人知道女儿的习惯,怕女儿嫁人后不顺手,陪嫁了四个车夫。
因此,杨华语一声令下,立刻就有马车到了新房院子外,她一刻也不停歇,爬上去吩咐车夫离开。
孔克俭追了一路,期间险些抓住人,可还是慢了一步。
看着马车缓缓驶动,他气急败坏地道:“赶紧拦住啊!”
比起新嫁娘跑到席间问他娶妻是不是为了生孩子,还是新嫁娘过门后天都没黑就闹着出门比较丢脸。
真让她走了,孔家又会沦为城里人的笑谈。
杨华语是被吓着了。
她之所以拖到这年纪还没成亲,就是她对未来夫婿的要求比较高。但反有一点不如意,她就不答应亲事。
孔克俭长相好,她是很喜欢的。可他娶过妻!
杨华语答应婚事前,就已经让人打听过他们夫妻之间的事。孔克俭很疼妻子,可以在成亲后只守着妻子,在妻子动胎气时更是生意都不做了。
这样的深情,正是她想要的。上花轿时,她唯一担忧的就是孔克俭放不下前头的妻子。
所以,一听到林海音说的那些,她半信半疑立刻跑去质问。
好在两人之间似乎真的没有感情了……可她没想到的是,孔克俭为了证明他们夫妻之情断绝,竟然把林海音打成那样!
全身都是血,还能活么?
护卫打人时,她喊停了的,可没人听她的。
孔克俭对林海音那么好,都能说翻脸就翻脸……她自问比不上林海音的容貌和温婉的性子,所以,无论孔克俭对她有多温柔,应该都不是真的,至少得打个折扣。
她这个不如林海音的女人,等到孔克俭翻脸的那天,下场只会更惨。
杨华语一路不停歇,跑到一半时,也没忘了让身边的丫鬟去邻家报信。她回家后,立刻找到母亲:“娘,退亲退亲!我就算一辈子不嫁,跑去寺庙中青灯古佛,也不要嫁给孔克俭!好吓人……我好怕!”
*
孔克俭本来以为他对林海音毫不留情,能让杨华语更放心。没想到却把人吓跑了。
林夫人得到消息,简直都急疯了,今日她刻意没去孔家,就是想要避开孔家的热闹。谁能想到孔克俭成亲还能抽空去教训女儿?
她急匆匆赶到,女儿确实躺在床上,可被子底下全是血。一瞬间,林夫人眼睛都是红的:“孔克俭,欺人太甚!”
林海音呼吸微弱,眼睛似闭非闭,听到动静后抬起眼皮,看到是母亲,她想要笑,却扯不动嘴角:“娘……我……后悔了……”
林夫人紧紧握着女儿的手,哭得浑身颤抖:“海音,我这几天没来,一直都在忙,郊外的广华寺里面的地道全部都已经被埋了。我去威胁了他们,他们若还敢干这种勾当,我一定会让全天下人都知道……现在已经没有人去求子了。”
她边说边哭,整个人都在颤抖。等回过神来,床上的人已经没了气息。
*
若是林海音已经下葬了林夫人才听说女儿的死讯,虽然猜得到真相,却也不会寻根究底。
可她亲眼看到了女儿的惨状,这就不能忍了。
她派人从后院去了衙门报官!
于是,孔克俭还在焦头烂额的想要求杨华语回心转意呢。就听说衙差到了。
无论如何,他打死人就是不对。
哪怕林海音与人苟且,可证据呢?
人已经不在,他口中的孽种早就没了。孔克俭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楚,着急之下,他就想找个人证。
要说对林海音腹中孩子情形最清楚的人,莫过于董三七。
于是,楚云梨被请到了公堂之上。
大人还腾不出空去查先前积攒的案子,但林海音死了,人命关天,他再忙也得腾出空来。
“孔家少夫人确实有过身孕,至于孩子的父亲是谁,我不知道。”
孔克俭险些被气死:“你知道!”
“除了孩子的爹和林海音,谁敢说自己一定清楚?”楚云梨认真道:“她想落孩子是真的,为此险些让孔老爷误会我教训我是真的。”
林海音腹中孩子父亲成谜,那夫妻之间翻脸的缘由也成谜。总之,孔克俭打死了人。
他当日就被关入了大牢。
林夫人还有一事不明,她特别想要知道女儿去广华寺是不是和高四通有关!
一个月后,大人开堂审案,林夫人得到消息,特意早早赶来。
关于高四通和姜珠私底下苟且生女,还换为了主子的孩子养尊处优长大,又将真正的小主子丢到郊外任其自生自灭的事,早已在城内闹得沸沸扬扬,审案时引来许多百姓围观。
吕新乐被关了这么久,早已崩溃,不用大人用刑,就老老实实将前因后果招认。
姜珠熬不过去,已经没了命。不过,她断气前,大人抽空去了一趟,问了许多话。
宝月和高四通蓬头垢面地跪在公堂上,两人从来没有这样狼狈过,听着外面人的指指点点,连头都不敢抬。
换孩子的事是高四通和姜珠商量过后,那人二人正值情浓之迹,愿意为对方和孩子付出所有。不过,后来两人都有些倦了,但两人之间有共同的秘密,实在分不开。
尤其是高四通,随着时间过去,姜珠渐渐老了,他又看上了年轻的姑娘,却始终不敢妄动。这个时候,吕新乐找了上来。
看到襁褓,高四通心下慌乱不已,私底下找到姜珠,二人一言不合大吵一架。吵归吵,却都明白这事情不能闹大,最好是让董三七一辈子不要出现在柳家人面前。
想要让一个人闭嘴,最好是让人去死!
他们琢磨了许久,终于想出来了一个让人顺理成章消失的法子。
“我偶然听说孔家的少夫人去了广华寺,后来得知孔家在找女大夫,便收买了孔家的人,让孔家知道了董三七。”高四通说到这里,满脸的嘲讽:“但凡主子,都特别喜欢迁怒。孔家少夫人的孩子没了,帮她把脉的大夫一定逃不掉。董家那边本来就急需银子……这人的许多病都是急出来的,夫妻俩挨了打,再一着急,不死也要去半条命。至于同样挨了打的董三七,眼看双亲离世,就算不离开只是病重,担忧之下也养不好伤,反正,就算能活着,也活不了多久。”
高四通深深趴伏下去:“小的已经全部都招了,求大人看在小的坦诚的份上从轻发落。”
身为下人不忠陷害主子,就是死罪。更何况他还算计了高家夫妻。
孔老爷在儿子入狱之后,想尽各种办法救人,可杀人后得偿命,哪里救得出?除此之外,他又要忙活生意上的事,短短一个月里,苍老了不止十岁。此刻扑上前:“求大人明察,我们孔家只是被人给利用了。柳家得赔!”
这事是高四通干的,柳家只能算是御下不严……但柳家自己都被算计了,细论起来,错处并不大。
林夫人也上前询问:“我女儿去广华寺,是不是被你算计的?”
高四通一脸惊奇,立即道:“不是!我只是机缘巧合之下听说了这件事。”
眼看林夫人不信,或说她不愿意相信,他道:“我都已经这样了,没必要骗你。”
高四通死罪!
即刻行刑那种。
宝月身为知情人,本该同罪,可念及她当初替换人身份时还是个懵懂的婴儿,只计较她欺瞒之罪。
柳家主表示一辈子也不想看见这个人。
大人判了她流放,在深秋时,和其他犯人一起被送往苦寒之地。
孔老爷救不出儿子,亲眼看到儿子被行刑后,他整个人的精气神仿佛随着儿子一起走了。其实柳家没怎么针对,在那之后更是收了手,但孔家还是一日日败落下去。
杨华语后来嫁给了府里的一个管事……她和孔克俭在郊外过夜,虽然还是有人愿意娶,但杨家夫妻怕她受委屈,也怕她一言不合,又跑回娘家,干脆在手底下挑了个人,反正女儿过得好就行。
果然,杨华语成亲后同样能随心所欲,日子还算不错。
楚云梨一直都陪着董家夫妻,不过,柳家主那边给她上了族谱,划掉了柳宝月,重新写了柳宝珠。
柳家夫妻时常到郊外来探望她,柳继江也来,对她却没有多亲近。反正对她没有对曾经的宝月那么上心。
这人无论什么感情,都讲究个缘法,强求不来。
楚云梨的药丸卖得很好,因为柳家做生意的缘故,还卖到了全国各地,赚了许多许多的银子。
她自己留了一成都不到,其余全部办了善堂,她还从饭堂中挑出了许多对医术有天分的孩子收为弟子。
到她年老时,董家的药丸已经天下皆知。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