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妹妹:
当你读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踏上离开这个狭小家庭的道路。
那场看似普通的出差旅行,结果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包括我自己。
现在,我变成了一只甲虫。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太匪夷所思。
我还记得那天早晨,我像往常一样准备去公司上班,然后赶第二天晚上九点的火车回来。
我还记得回来的那天晚上肚子饿了,在中转车站那儿的卖烟小童的指引下在一个小摊上买了一大块面包和半根热气腾腾香肠。
那香肠味道很不错,除了吃出根半长不短的猪指甲外没啥问题。但面包就很差,外表是白面包,掰开来看却是黑的。
对,只有那么一小层是面粉的白色,那个老媪拿白面包的价格卖给我的,坑走了我五个铜板。
不好意思我跑题了,请原谅变成甲虫的我思维总是会有些发散,我没想到那会是我最后一次以人的模样走出家门。
这一切都是如此的不可思议,我无法接受自己竟然变成了一只甲虫。
额,也不是说不能接受,因为我现在就已经适应了甲虫的身体,不管是视觉,味觉,嗅觉,还是触觉,都是甲虫的形状了。
一开始的不可思议与不可接受正在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淡化,或许的确正如巴维尔先生所说的那样,我的【人性】在渐渐消退。
毕竟距离那难以置信的早晨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
一个月多的时间,足够改变很多人,很多事。
当然,其中也包括我自己。
或许最后我会变成一只肮脏的,嘴里流着口水的,一碰到人就会发出嗡嗡响和飞快躲闪的毫无智慧可言的甲虫,巴维尔先生告诉我那是很有可能的事。
所以我选择离开,是的,我选择离开。
但是,但是,你不要往坏处想。
这并不意味着我放弃了生存的渴望,并不意味着我会在写下这封告别的信件之后就跑到河边或者铁轨上做好死亡的准备。
这在我看来简直蠢得要命,我当然要好好活下去!
一只甲虫照样能把生命活得精彩,不是吗?
只是现在这只甲虫体格比它的同类更大而已,这不是什么大问题。
巴维尔先生说他有能力缓解我的症状,并且愿意免费为我治疗,还乐意为此支付给我们家一笔不大不小的钱,我想五十卢布应该能用上些日子。等我拿到第一笔工资(最后一句划掉)。
所以我会跟着巴维尔先生到外省的一个地方静养一段时间,被医生放放血或者听听诊什么的,没准他们能开出个什么灵丹妙药的药方,然后我就能重新变成人了!
想想都充满了生活的热情与希望,额,也有可能是幻想,但万一呢?
“万一”这个词总能给人或好或坏的预感,我希望它是好的。
(另一张纸)
所以,请原谅我,我亲爱的妹妹,葛蕾娜·萨穆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