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大家族必须不断剥削手里工匠的原因就是如此,虽然都说退一步海阔天空,可你退一步,别人进一步,那岂不是白退了?
在他们看来,向底层刁民退让,只会让对方得寸进尺。
“无妨,若是如此,那吃亏的可不仅仅是我许家了。”
许振业扬起嘴角,现在大家族的利益与松江府的港口挂钩,可若是因为工钱上涨而损害了自身利益,那必然会联合起来。
说是损害利益,其实并不然,只不过对于他们来说,少赚就是亏。
大明绢帛出口海外,可以说是一本万利,拥有定价权的他们,只要走得够远,那多少钱还不是他们说得算。
“可是,少爷,咱们订单也少了,再给工匠涨工钱,那咱们可能亏不起啊。”
真正管理许家产业的是各个管事和掌柜,而像是许振业这样的大领导,往往只是看看账本,通过家族名望和人脉拉订单,若说真正的运营,还真不一定比得过现管之人。
在商贾弱势时,只能依附于像许家这样的大家族身上,通过让利的方式,书香门第的世家就算是不通商道,也能赚得盆满钵满。
可现在不一样了,商会兴起,在朝廷甚至能够直接沟通户部,小商人依附于大商人,那可和依附于世家权贵不同。
管事知道,现在许家订单本来就在缩减,一条受伤的野牛,身边都是虎狼之辈,可想而知,若是一着不慎,那就会被分而食之。
在这样的情况下,许家成为涨工钱的出头鸟,那等待他们的,就会是更严重的上下游问题。
除非许家能够拥有独门技术,或者整个苏州一手可数的顶级绣工,可这些,许家都没有。
用后世的概念,便是许家就是一个拥有工人的代工厂,质量和品牌都没有竞争力。
“那又如何,难不成什么都不做?”
听了管事的解释,许振业感觉十分烦躁,以往这种事都不会成为问题,只需要他请一些人,喝一顿酒,自然而然就能迎刃而解。
明明知道自家产业出问题了,可什么都做不了,这种情况又怎能不让许振业烦躁。
“少爷,某觉得,可以报官。”
管事眼珠子转了一圈,道:“坊间传言不能放任不管,事从根起,藕叶连心,若官府证明谣传子虚乌有,那咱许家肯定能恢复往日荣光。”
这说法让许振业的呼吸一滞,随后不断吸气呼气。
他难道不知道借用官府的力量能让事情变得简单一些,可那谣言,半真半假,就拿自己那逆子为例,真要报官,很可能就直接坐实了谣言。
而当前官府对于谣言都没有表态,一旦坐实了其中的某一个谣言,那么后果就不是许家所能承担的。
更不要说,那许三郎,确实和许家有些关系。
若现在的知府是以前那关系好的知府,许家或许还能从中回旋,强硬镇压谣言,污名让官府来背,许家再为百姓说说好话,美名不就来了,岂不美哉?
可为什么许振业不敢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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