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什么?
雪莉低着头,眼神涣散,恍惚仿佛又回到了实验室那扇巨大的观察窗前。
“救命!救命——!啊啊啊——!”
穿着病服的男人倒在地上,发出几乎响彻整个楼层、撕心裂肺的哀嚎,他的皮肤像煮熟的螃蟹一样红得吓人,豆大的汗珠如雨一般落在地上。
虽然组织给雪莉的任务是研究改进APTX4869,但这个编号已经排到4开头的系列药物其实有过相当漫长的研发时期,在十多年前宫野夫妇去世后,又先后经历了数个团队不同角度的研究。
这为组织留下了数量巨大的失败产物,和效果极不稳定的衍生产品。
雪莉接手项目以后,不仅要研究APTX4869药物本身,还要逐一查阅这些失败的案例,从中学习经验,避免日后发生重复的错误。
这些案例数量惊人又内容复杂,根本不是能用人脑记下来的,雪莉保持着在留学时养成的良好习惯,在阅读的时候留下了自己的见解,以及可供尝试的改进方案。
这是她第一次自己带领一整个研究团队,对组织内部错综复杂的权力关系也没有足够的了解,因此并不知道,除了她自己之外,还有人能查看她权限下的机密文件,甚至能够越过她这个负责人,要求某个研究员小队将她在笔记上留下的改进方法暗中实现。
——美其名曰,帮雪莉试错,收集信息,积累经验。
于是就有了她见到的那骇人的一幕。
皮肤已经红得发紫的男人似是回光返照,终于找回了一点力气,从地上撑起上半身,用一种人类不可能做到的姿势向观察窗爬来。
雪莉的视线落在他毫无动静,角度扭曲的下半身。
——他的腰椎断了。
实际上,他身上断了的不只这一处骨头,在爬到一半的时候,他的右上臂“咔嚓”一声折成了两节,因为动作中整个上身的重量都压在这只胳膊上,断裂的肱骨瞬间刺穿皮肉,森森白骨在一片鲜血淋漓间从折断的位置穿了出来。
“……!!”
明知道对面什么都听不见,雪莉还是下意识捂住嘴,将惊呼声死死咽了回去。
等终于爬到观察窗的单向玻璃前时,男人已经意识不清,口鼻涌血,胸腔不正常的向内塌陷。
他抬起唯一一只能动的手,在单向窗上留下了一个血淋淋的手印。
男人满眼血红,不知还能不能看得到前方——就算视力仍在,他也无法看到单向玻璃的另一侧。
但雪莉分明觉得,那双溢满鲜血的眼睛已经透过玻璃死死地看过来,怨恨地盯着她这个罪魁祸首,像是要在死前留下最后的诅咒一样一眨不眨,混浊的眼球中透着清晰的恨意。
“你们……这些、恶魔。”男人说话的声音已经很微弱了,鲜血从气管倒灌发出恐怖的“咯咯”声,让人几乎听不到他在说些什么。
“不得……好死……”男人临死的怨咒实在太过浓重,观察窗前,除了雪莉之外的其他研究员都下意识向后退去。
雪莉盯着那双被鲜血浸满、颤抖开合的嘴,硬是听清了他说出的每一个字。
“罪人……你们都是……”最后一句话没有说完,男人颓然倒了下去,手指在玻璃上无力滑下,留下五条血淋淋的指印。
雪莉直愣愣地站在原地,眼前满是男人惨死的景象,等到研究员确认了实验体的死亡,进入观察室开始检查遗体状态,争取在最新鲜的时候送去尸检,她才隐隐回过神来。
这是谁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