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血逸幽才哑声开口:“冰儿,你为什么总把自己置于险境,我也会害怕,会束手无策,你知道吗?”
“我知道,逸幽,对不起,我不该因我一个的决定,让你跟着一起担惊受怕。”
这是冰雪舞第一次认真地向血逸幽道歉,她捧着血逸幽的脸庞柔声安慰道:“别哭啦,好不好?看着你哭,我心里很不好受的。”
“我哭还不是因为你,你好几次都快死了!我能不急吗?”
“好好好,我错了,是我的错,我以后一定注意,不会让自己再处于危险。”
冰雪舞的手搭在血逸幽的脉搏上:“我听潇源说你给我输了血,你的身体怎么样?可有损伤?”
“别担心,我已经服用了补血的丹药,休养一下就没事了。”
“这还不满两个月,你怎么又来去自如了?血戎的眼线呢?”
“我不清楚怎么回事,突然就撤掉了,许是有了新的目标吧。”
“那你也要小心,以免杀个回马枪。”“好,对了,我听潇源说这次是有人以绑架你朋友为由引你去了极寒之域。”“嗯。”
“可结果却是你朋友并没有被绑架,那目的很明确了,就是你。”
“如果说遇见竹老翁是意外,那我不认为遭遇凿齿的袭击和雪崩也是意外,我之前去极寒之域是在离开时才受到凿齿的追杀。但这次进入没多久就遇见了,更像是有人特意把它引到了我这里来的。还有雪崩,我觉得我和凿齿的打斗还没有到引起雪崩的地步,这场雪崩来得太奇怪了。”
“种种迹象表明,有人想置你于死地,而且能把字条送入寂沕,此人大概率就潜伏在你身边。冰儿,你千万要留神小心。”
“我知道,说起来这次我能活下来还要托你的福。雪崩时夕雾伞救了我,竹老翁想伤我时梧桐双飞救了我,还有你在我以为要死了的时候救了我。”
“这回知道防御法器的厉害了吧?早就提醒你不能一味地向前冲,更要保护好自己。当然了,还是幸亏我及时出现。”“夸你两句怎么还得意上了。”
冰雪舞笑着推开血逸幽。血逸幽却抱着她躺倒在床上:“冰儿,让我抱抱你,我好想你,这段日子想得都睡不着觉了。”
虽然不舍,但出于对冰雪舞身体的考虑,血逸幽没待多久就离开了。
临走前嘱咐了冰雪舞好几次要好好养病,不能乱跑了。
血逸幽回寝殿后立刻睡去,本以为能睡到日上三竿,却不想被人推醒了。
一睁眼,是面色发白的血筝灵。
血逸幽甩了甩头,让自己尽快清醒:“怎么了?”“哥,出事了。”
“谁出事了?”“血染将军家。”“什么?”
血逸幽彻底清醒过来:“怎么回事?”
“血染将军对霖犀和冰雪族的围剿都没有参与,父皇心中一直不快。前几日族中好几名大臣弹劾血染将军,昨日更是不知道上交了什么,父皇看到后勃然大怒,下令抓了将军。我本以为会看在将军为父皇和血族多年付出的份上,等父皇气消了就会放了将军。可谁知......”
“谁知什么?说呀!”“父皇非但没有放了将军,今早还派兵去了将军府上......血洗了他们一家......”
血逸幽愣愣地看着血筝灵,半天回不过神来:“都、都死了?”“不清楚,我、我不清楚留没留活口......”“你别乱跑,我去看看。”
血逸幽匆匆去了将军府,大门紧闭,好似什么事都没发生,但浓重的血腥味,却怎么也盖不住。
抬手触在门上,一咬牙,推开了。
一地的尸首映入眼帘,那溅在墙上的血甚至还没凝固,缓缓地流下来。
昔日热闹的将军府,如今满目疮痍,尸横遍野。
血逸幽强迫着自己冷静,一步步穿过这些死去的人,挨个房间寻找。
终于,他在尽头的小房间找到了一个活人,是血鎏溪。
她垂着头跪坐在地,满身血污,怀里还抱着一个死去的女人,是她的母亲血溦溦。
“鎏溪......”血逸幽轻唤出声,他竟不知道这一刻还能说些什么。
血鎏溪抬头木然地看着他,这是他认识血鎏溪以来,第一次见她这副模样。
“方才他们说,陛下念在我父亲多年来为血族的付出,答应留我一条命,可真是......好大的恩情啊......”
血鎏溪在朝他笑,眼泪一滴一滴从眼眶滚落下来。她放下血溦溦,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他们闯进来,抓我父亲,屠戮我的亲人,当着我的面,杀了我的母亲和哥哥们,这就是血族回报给我们的,对吗?”
血逸幽无话可说,血鎏溪也不需要他的回答。
“明明,之前好好的,因为那些谗言,就能让我家一夕之间变成这样。”
血鎏溪突然大笑起来,笑得歇斯底里,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哈哈哈哈哈哈,血洗全家,留我一人?哈哈哈哈哈哈,可真是杀人诛心啊!!”
“鎏溪!跟我走吧,我带你离开。”
血鎏溪笑着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不需要了,也不想要了。这就是血宫,瞬息万变,没有一个人,能活着离开。”
她望着血族主殿方向,破口大骂:“血戎!你个卑鄙小人!你这个不是人的东西!我诅咒你!我们全家诅咒你!你一定不会有好下场的!我们所有冤魂都等着你下地狱的那一日!血戎你不得好死!!!”
血鎏溪抽出一把匕首,迅速划过脖颈。
血逸幽猝不及防,半张脸被溅上了血。
“鎏溪!!!”
血逸幽抱住倒地的血鎏溪,血鎏溪抽搐着,嘴里不停涌出鲜血。
“血逸幽,我后悔喜欢你了,代、代价太大了......永生永世,我都不要和血族有牵连了......我的家人在等我......我去找他们了......”
血鎏溪浅笑着,可睁着的眼睛里停滞的是不甘和痛恨,她死不瞑目。
血逸幽抬手合上她的双眼,久久没有动弹。
直到远方传来击鼓声,那是问斩前的预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