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玛尔公国】
玛尔公国的城镇上,一如既往的平静。街道上散落着鲜花与果皮,大片大片地淹没在泥土中,许多平民对此又爱又恨,拿着扫帚,在自己的家门前清扫着这些垃圾。
这些平民,他们知道自己度过了复生节,美好而又难忘,然而他们不知道,在城镇北边六百公里远的天池上,有一个无辜的灵魂被迫消逝了,替他们度过了一次魔物侵袭的劫难。
执政玛尔公国的维勒斯国王,利用献祭仪式,再次封印了贝希摩斯,给玛尔公国换来了五年的和平。
“喂,该醒了。”
一个人声从阴暗的牢笼外响起。
咯吱一声,绣铁脱落,不透光的牢门被缓缓打开,一束刺眼的强光透过牢门,照在一个金毛狐狸的脸上。
金毛狐狸吃力地睁开眼皮,眼珠在强光下空洞又无神,不知自己在黑暗中度过了多少年头,又不知自己为什么还能活着,他甚至不明白,眼前的强光到底是不是自己渴求的梦境。
咚咚咚!三声铁棒重重敲在牢笼上的声音响起。
“出来。”
金毛狐狸昏昏沉沉地摇了摇头,听见牢笼传来的巨响,这才明白这不是梦境,而是现实,他舔了舔手上的黑铁镣铐,站起身,如一具行尸一般走出牢笼。
陌生又广阔的白砖大道,一直延伸到华丽庄严的王宫大门,更远处是高耸的大理石城墙,把它的视野完全包围,密不透风。城墙之上,许多手持弓弩的王国士兵,他们用寒冷的目光望着这里,他们的身影在强烈的日光下越来越显得黑暗。
金毛狐狸很快明白,自己来到了生命的终点。
它看向自己的身旁,只见一个带着白色面具,身披鸦羽披风的家伙,用他锋利的铁手臂,指向王宫大门,示意自己往前面走。
金毛狐狸目光呆滞,沉默片刻,从它那稀少的记忆里搜寻,半响才明白,他肯定是自己的主子。
“跟着我。”白面具毫无感情地对它说道。
金毛狐狸沉默不语,虽然不知道它为什么要听眼前这个家伙的命令,但是它的双脚已经提前作出反应,跟着眼前的怪人往前走去。
炎阳高照的正午,一位身着奇装异服的游商,带着他的魔物奴仆,走进了玛尔公国王宫。
白面具跟着两名全身银白铠甲的骑士的引导,通过高大的壁画走廊,前往会客厅。
那只沉默不言的金色狐狸,一直跟在白面具的身后,他两人的外表吸引了许多花园内仆人的注意,他们放下手中的杂活,驻足眺望过来。
两位白裙女仆拿着花洒,站在花园内,贴近脸,小声议论道:
“那是谁啊?”
“不知道,好像两个月前来过一次,应该是外地人吧。”
“他身上的衣服真奇异,黑漆漆的一撮毛披在身上,看着不像什么好人。”
“就是。”
“咦,他后面跟着的狐狸长得好奇怪,竟然有九条尾巴”女仆看着金色狐狸走过长廊,微微一惊,说道。
“难道是魔物?”
“嘘,怎么可能,魔物怎么会被守卫放进来。而且看那个头,也就半个人高,怎么会有这么小的魔物,依我看,那大概是外地的狐狸新品种吧。”
“是嘛”
两位女仆本想再观察一会儿那个奇异的外地人,却发现他们已经穿过了长廊,没了踪影。
一段时间后,王宫一层的会客厅前
两位骑士把白面具带到了大门前,停下脚步,转身站到在大门的两侧,沉声说道:“陛下就在里面,进去吧。”
白面具默默走进门,看见维勒斯国王正坐在房间内最靠近窗户的那张长椅上。
他的鼻间留着棕褐色的小胡子,脸型是正经的玛尔人脸形,棱角分明,鼻翼突出,五官紧凑,跟他身上的华贵服饰很搭配。
他坐在长椅上,双手十指相扣,放在身前木桌上,神色平静且严肃,散发着一股不好招惹的气质。
“感谢您再次接见我,维勒斯陛下。”白面具单手行礼说道。
“请进,伯格先生。”维勒斯摆了摆手。
白面具听后,走进房间。
咔嚓一声,大门被门外的骑士缓缓关上。
博格先生平静地坐到最近的一处沙发上,随行的金色狐狸微微低着头,双眼无神,默默站到一边。
维勒斯的眉梢微微一扬,沉默地望着那名金色狐狸像人一样站着走动,暗自思考了几秒,随后,他看向博格,调侃道:“先生每次都带着奇形怪状的生物随行,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只是随便抽几个好苗子带在身上,其实我还有很多存货。”博格瞥了一眼金毛狐狸,“它们都是一些被世界规则所遗弃的弃子,对人没有用处,但是经过我的调教,有些弃子还是可以再发挥一下它的作用的。”
维勒斯微微点头,说道:
“这次多亏了先生提供的方法,玛尔公国真的平安度过了复生节。”
“而且我们没有死一个人,所有人都活得好好的,没有人抱怨,没有人怨恨,一切都平静如常。”
博格先生问道:“现在陛下可以相信我了?”
维勒斯说道:“当然,如果按照先生的方法继续下去,或许玛尔公国可以永保和平。”
博格说道:“那么,陛下是否可以履行之前的约定?”
维勒斯沉默片刻,从桌子底下拿出一个沉甸甸的木盒子,放到桌面上,并把它朝着博格面前打开。
木盒子里面装着数不清的七彩宝石,宝石耀眼夺目,散发着能够让人惊声尖叫的光芒。
镇上的平民或许花一辈子都赚不了里面的一颗宝石,然而这里竟然聚集着满满一整盒。
“我本来以为,像先生这样有才能的人,是不会需要这些钱的,没想到,连先生也脱离不了金钱的诱惑。”维勒斯微笑看着对方,脸上却似乎隐隐作痛。
“我不是为了钱,这些宝石对我来说有更大的作用。而且,同时也是为了证明,我们之间的交易是有效的。”
博格轻轻挥手,示意身旁的那只一语不发的金毛狐狸,让它上前去拿回木箱。
金毛狐狸摇晃着身体,默默走上前,目光始终盯着自己脚下,仿佛它走路的行为不受自己的控制。
金毛狐狸来到木桌前面,刚准备拿走装满宝石的木盒子,然而它的爪子还未够到盒子,维勒斯国王却把盒子往自己身上收了一些。
“我可以把这些宝石都给你,但是,我有一个条件”维勒斯说道:“我还需要一个新的祭品。”
博格先生微微侧头,脸上的白色面具在此刻变得有些诡异,“不过我个人觉得,陛下现在并不需要什么祭品。”
“现在是不需要,然而五年之后却不好说了。”维勒斯看着博格先生,眼睛眯成一条眼缝,透露出一丝不悦,“真到了那个时候,你能保证会回来么?”
博格沉默片刻,“陛下的意思是?”
维勒斯微微抬眉,伸手指向面前的金毛狐狸,沉声说道:“把这个可怜的家伙也交给我。”
金毛狐狸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眼前的这个小胡子佬,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博格听见对方如此说道,不禁轻蔑地呵呵笑了几声,异样的寒气从他面具上的孔洞上面渐渐渗透出来。
“陛下,您这可不能算是什么条件,而是另外一笔交易。”他慵懒地扭了扭脖子,“它的价值无法用珠宝衡量。”
“为什么?”
“我不能把我唯一的随行仆人给卖掉,那样谁来替我搬箱子?”
“我可以再加两倍这个数目的宝石。”维勒斯认真说道。
“那或许我可以破例。”博格突然摆正慵懒的脸,惬意说道:“也许自己动手搬东西也挺有乐趣不是?”
金毛狐狸站在王宫大门外,默默看着远处只有一个小黑点的伯格先生,带着三只沉重木盒,走到城门口的马车边,把东西装上马车。
金毛狐狸面无表情地眨了眨眼,看着自己曾经的主子驾车离开,连一句再见的话都没有对自己说过。
他困惑又迷茫,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留在这里。
“今后,你要为玛尔公国出征杀敌。”维勒斯把手放在他的头上,目光看着城门口远去的马车,“我花了不少钱买你的身,记得要心怀感激地收下。”
金毛狐狸沉默不语,心里仍然在想刚才的问题。
这时,一个身穿松叶色长裙的妇女从王宫外围的过道上走来。
她身上的穿着并不奢华,却能看出一股女王般的气质。衣领的口子非常宽阔,呈U字形,很好的展现出女性优美的脖颈,还有成熟饱满的胸部。
她注意到台阶上站着的那只外型奇特的狐狸,静步走到维勒斯国王的身边,轻声问道:“陛下,这是什么?”
维勒斯转过头,笑着说道:“只是一个宠物,我的王后。”
王后看着他,沉默片刻,似乎明白了什么,没有多问。随后,王后眨了眨眼,转头注视着眼前的金毛狐狸,微微蹙眉。
“它的样子太奇怪了,容易招惹麻烦,可能会被外人当成一只魔物”
维勒斯说道:“不用担心,我的王后,外地来的那名智者告诉过我该怎么驯服这只狐狸。”
话毕,他微微抬手,像在施展什么魔咒一般,用手指胡乱地在空气中画了一圈,随后说道:“坐下。”
金毛狐狸没有注意维勒斯国王的言辞,但是它的身体不自觉地做出了反应,身体逐渐下沉,前爪直立,平放在自己的大腿之间,像狗一样坐在地上。
它转头看向一旁的维勒斯,神情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