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大厅内,光线充足,金黄色的日光透过层层映着耶稣形象的彩窗,照在橡木色的地板上。
木制的地板微微发热,带有余香,如同铺上了一层无形的毛毯,温暖了地板细缝里几只黑蚂蚁。
阿力走出大厅没过多久,很快就把保罗神父从前院叫了过来。
他让保罗神父看一看灵一的伤势。
保罗低头看见灵一躺在睡袋上,一脸红肿的模样,略感疑惑。
“为什么你的脸肿了?”
灵一阴沉着脸,心中的怨气似乎都从脸上倾泻出来,她抬起手臂指向不远处坐着的莫西娅,沉声说道:“被她捏的。”
莫西娅坐在地板上,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望着这边。
“为什么她要这么做?”保罗问道。
“因为她脑子有病。”灵一埋怨道。
阿力微微眯眼,伸手做着手势,对保罗神父说道:“别在意这些了,您还是赶紧看看她的伤怎么样了。”
保罗微微点头,没有不打算细问。今天教堂外来了很多人,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多,他需要维护教堂内的秩序,没有什么时间在灵一身上浪费。
他单膝跪在地上,捏着灵一的手腕,像一个老中医一样在把脉,诊断灵一的身体。
灵一板着脸,没有说话,看她的样子似乎积攒了很多怨气。
“你腿疼吗?”保罗问道。
“当然疼。”灵一皱着眉说道。
保罗沉默不语,微微侧身,伸手捏了捏灵一的膝盖,想看看灵一会有什么反应。
灵一浑身一颤,忽然感觉自己的膝盖像是被钉入了一根钢针,钻心彻骨的疼。
她疼得大叫一声,挥手甩开保罗的手臂,气愤说道:“别碰我的脚,很痛的!”
保罗见状,缓缓收回手臂,又问道:“那你还有哪里疼啊?”
灵一转了转自己的眼珠,随后轻微挪动自己的后背,感受着自己全身四处传来的触觉,随后有点紧张地眯起眼睛,支支吾吾地说道:“哪儿都疼。”
保罗听后,眉头微微蹙起,用一只手捂着自己的下巴,陷入沉思。
阿力有点担心灵一的状态,直言问道:“额,神父大人,灵一的身体出什么事了?”
保罗神父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平静说道:“她的呼吸有点紊乱,身体上的肌肉也有点撕裂我怀疑是昨天的血蕨寄生病对她的身体造成了很大的伤害。”
阿力咽了口唾沫,紧张地看着神父,问道:“她不会有事吧?”
保罗见状,微微一笑,伸出温暖的手掌放在阿力的肩上,回答道:“不用太紧张,只是需要静养几天,她的身体就会好转,如果你能去外面药店买一些活气血的中药,她应该会好的更快,或许两天就能下地走路。”
“那太好了,谢谢神父!”
阿力握着神父的手,长舒一口气。
灵一躺在睡袋上,看着阿力跟神父交流着自己的病情,感到有些不太自在。
她知道自己这一生没怎么生过病,因此很少需要别人照顾自己。
唯一一次,她在七年前曾经生过一场大病,当时却没有任何人可以救的了她。
七年前的那一夜,她躺在柔软的丝绒床上,额头上挂着冰袋,介于昏迷与清醒之间。
她可以听见寝宫外面的说话声,那是城里最有名的医生,与自己最好的哥哥在说话。
话语里面暗含了许多真实的情绪,有不安,有悲伤,有恐惧,有绝望。
她真的很讨厌寝宫靠走廊的那一面墙壁,因为那面墙壁的隔音性很差,就算自己当时病得不轻,脑子也无法清醒思考,但是她仍然可以清楚地听见走廊外阿贡哥哥的说话声。
她神志不清,只能听见只言片语,大概是说自己的病情很古怪,世界上没有人得过这种病,任何药物的治疗都没有效果,她只能靠自己的意志力硬生生抗过去,否则就只能祈祷了。
当时,这是她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离死亡多么的近。
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听见阿力与神父的谈话声,灵一突然想起这件事情,或许是因为灵一很少生病,根本没得过什么大病,这种躺在床上动不了的情况非常少见,让她觉得很熟悉。
熟悉归熟悉,是不是好事可得另说,没人喜欢回忆自己病怏怏的样子,灵一也不例外。
她看着阿力,不悦说道:“我就知道,这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就是擦破点皮,手脚酸了点,你也要把神父叫过来,多麻烦人家啊。”
阿力愣了愣,说道:“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
灵一说道:“你那是瞎紧张。”
阿力无语,心想之前要不是不是你痛的起不了身,还被莫西娅捏肿了脸皮,谁会担心你的身体有没有事?
保罗神父从书架上拿走一本圣经,说道:“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去前厅了,今天来祷告的人很多,我得去主持公事”
话音未落,他像一阵疾风迅速地离开了后院大厅。
“所以,我今天需要干什么?”
阿力坐在大厅的地板上,闲散地看着灵一,问道。
“随便你干什么,我要睡觉了。”
灵一躺在温暖的睡袋上说道。
话毕,她懒洋洋地挪动自己的身体,像一只低书一样往被褥里钻去,只露出一撮咖啡色的马尾辫在外头。
“我今天不想动,神父也说了,我需要休养,所以你就别来烦我了。”她隔着一床被褥,闷声说道。
“那你需要什么东西吗?我可以出去买给你,比如说早饭什么的”阿力看着像地鼠一样的灵一,怔怔说道。
“唔那我要吃煎饺,脆皮热乎的。”灵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