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那一团团锦簇全都在尘埃中缓缓倒下的时候,远处又有一个小厮走来:“殿下,李司马来了。”李司马?
杨广微微一挑眉头,将手中的东西放在一旁下人的手中,继而说道:“今儿他怎么倒是有时间来我这里了?走吧,咱们去看看。”
前厅
李世民坐在那里,已然等候许久。
他的眉宇中带着些许复杂的神色,他只是看着面前花团锦簇的一切,脸上带着疲惫。
远处脚步声响起,继而杨广出现在他的面前。
“二郎,今日怎么有时间来我这里了?”
李世民缓缓站了起来,神色中的犹豫、迟疑最后变成了些许坚定的神色,他望向杨广,好似方才认识这位“晋王”一样。
他没有再像以往一样称呼为“二伯”,只是低声道:“臣李世民,参见晋王殿下。”
只是一道称呼,便瞬间让杨广明白了什么。
他摆了摆手,让李世民坐下,继而问道:“二郎今日怎么有时间来我这里了?倒是与我生分了起来。”
李世民却是不回话,只是看着杨广问道:“殿下,我有几个困惑一直不解,希望您能够给我一个答案,否则这些问题困居在我的心中盘旋,终究会化作无数的恶意。”
他不等到杨广回答,便开口说道:“臣的第一问,当年晋王府外,您是故意在等我的,是因为陛下给了您圣旨是么?说那些话,也是因为陛下早有谋算。”
杨广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他没有解释,直接了然的承认:“不错。”
李世民没有感觉到意外,只是继续问道:“这些年里,你所做的事情,也是因为得到了陛下的旨意,所以与太子争雄,其中许多事情,并非是你想做的,你一点也不在乎天下苍生。”
他抬起头,看着杨广的眼睛。
“是么?晋王殿下。”
杨广沉默了许久,之后缓缓的站了起来,眉宇中带着些许深沉的颜色。
他低声道:“是的。”
杨广笑了笑:“什么所谓的狗屁天下苍生,我所在乎的只有我自己,无论是淮南水患还是江浙盐税,目的都不过是为了讨父皇欢喜,所以假惺惺的去做了。”
他指着自己的鼻子:“因为我知道,只要讨父皇的欢喜,就能够得到我想要的权利!”
“权利啊。”
杨广张开双臂:“只要拥有权利,就可以做到一切想要做的事情。”
此时的杨广不再伪装,他只是看着李世民说道:“世民啊,难道你不觉着这才是最好的选择么?至少我愿意为了权利、为了名声而装模作样的对那些百姓好。”
“圣贤曾说,孝心论心不论迹,论迹寒门无孝子。”
“我却不是这样觉着的。”
“我觉着,凡事论迹不论心,即便是你喊一百遍你将天下苍生当成是第一位的,但你什么都没有做,反而是做一些对这些百姓不好的事情,那你依旧不算是圣贤之君。”
“当然,孝心也是如此。”
“要看你做了什么,而不是看你想了什么。”
“你喊着我要孝顺父母,可是你什么都没做,你远离家乡,这叫做孝顺么?”
“反之,你一声不吭,从不说自己要孝顺父母,但你却在父母身边照顾父母、做了无数的事情,这难道不是孝顺么?”
杨广的神色中带着些离经叛道,他将双手拢在袖子里,轻声说道:“所以啊世民,不要看我的心,你看我做了什么。”
李世民同样站起来,嘲讽的看着杨广:“所以淮南水患难道不是因为你派人悄然破坏了堤坝,江浙盐税前几岁也不是因为你的人在那里贪污?”
“还是说,这些年来你以为你暗中做的一些事情,从来没有人发现?”
“晋王殿下啊,今日我才发现,贼喊捉贼的例子竟然距离我这么的近。”
他轻声道:“你为了争权夺利去陷害太子,我能理解;你为了权利而去伪装自己,但实际上心里没有百姓,我也能理解。”
“但你为何要先祸害那些百姓呢?”
“先当坏人让他们活不下去,然后再当圣人去拯救苍生。”
“这便是你的“论迹”么?”
杨广神色僵硬的站在那里,他没有转身:“你是怎么知道的?”
李世民神色布满了失望,实际上虽然陈临安将这事情告诉了他,但他心里还有一丝丝的盼望,盼望着杨广的解释,可杨广的这句话将一切都打碎了。
“你忘记了,我与临安是好友。”
只是一句简单的话,既是解释,也是威慑。
因为他感受到了杨广的杀气。
闭上眼睛后,李世民轻声道:“我会上奏申请,调任辽东西郡为郡守。”
“远离朝堂纷争。”
“殿下不必担心我会投向太子那边。”
说完之后,他躬身行礼。
“临安还在等我,我便不再多留了。”
“晋王殿下保重。”
而后,大踏步离去。
前厅,杨广站在那里,眉宇中带着淡淡的梳理。
“算了。”
晋王府外
李世民登上马车,而后缓缓驶向远方。
开皇十八年。
晋王与太子之争愈发的严重,此时晋王党中的中坚力量,天策将军、军司马、并都尉李世民上奏请辞,皇帝多次挽留,后将其迁为辽东西郡郡守、并辽东三道处置使,总领辽东西郡一应事务。
这场斗争,好似该有结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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